裴池槿杏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喂?是间张阿姨吗!”

间张优宁是市纪委副书记的秘书,身为秘书的她,权力不大,面子很足,很多时候,靠面子就能解决很多小官解决不了的事。

“杏子?有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间张优宁正跟家人吃着饭呢,听到熟人亲闺女的声音,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了,陌生的电话号码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一个小孩子的号码有什么好记的?

“我要举报我的父母!都是他们干的,都是他们干的!”

听到举报二字,间张优宁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然后——接着吃饭。

十几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呀,还举报?八成是泄愤来了,在她眼里,恐怕父母又“得罪”她了,青春期独立人格觉醒,带来的阵痛就是自负和不以为然的骄傲,父母劝谏的大实话对她们而言,只是上一辈无用的唠叨,落后又俗套,除了烦人再没有别的用处,等到阵痛期结束,她才会认识到自己的幼稚。

“和朋友一起去游乐场玩玩,什么事都解决了。”间张优宁给出建议,曾当过幼师的她,教育孩子很有一套,她明白很多时候光靠说是没用的,人的心理非常微妙,在家里谈不成的事,在隔壁街里的小店里说不定就能谈成。

一次痛快的玩耍比起任何说教效果都要好,她们需要的不是接收,而是释放,释放自己的天性,一切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我被他们软禁了,哪里都去不了!”

裴池槿杏语气加重,装出绝望的哭腔,补了一句:“求求您了!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身为欲望载体的裴池槿杏,对什么样的哭声能引起别人最大程度的注意,无比精通,哭,其中一项功能就是引起“母亲”的关注。

激发间张优宁潜意识里的母爱,利用这股朦胧而极富力量的感觉...

间张优宁,放下了筷子。

“你现在在哪?”

她的情绪很不对劲!语气也有古怪!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

裴池槿杏坐在干冷的台阶上,握着栏杆,头被滔天的恨扭成一团肉色的球,只余一张嘴还在活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哪!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我恨他们,我要举报他们!我要让他们不好过!”

“你到底在...”

裴池槿杏装出崩溃愤怒的样子大吼一声,打断了间张优宁的话:“你闭嘴听我说啊!手机快没电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听我说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说到这,她装出的那个“裴池槿杏”的形象,在间张优宁看来,已经泪如雨下,处在崩溃边缘。

受裴池槿杏撕心裂肺的卖力表演带来的强烈心理暗示,间张优宁终于慌了神,她连手里的筷子掉在汤里溅起的汁液烫到自己的手都没注意到,“好好好,我听你说!”

间张优宁的丈夫,见妻子慌了神,吞咽饭菜的速度慢了很多。她的不安传染给了他。

坐在桌边扒饭的儿子兴致勃勃的看着手机上的动画片,对父母突然的紧张毫无反应。

他毕竟才六岁。

裴池槿杏见对方上钩,接着装出啜泣气短的抽噎样,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他们贩卖人体器官!有时候都是直接去抓人的!他,他们还...他们还给我做一些奇怪的手术!他们对那些人也做!还有很多!”

“孩子,你冷静一点,不要着急,慢慢说。”间张优宁给丈夫使了个眼色,丈夫会意,跟着她进了卧室。

几分钟后,如法炮制,裴池槿杏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打完第八个后,她试着又打了一次通讯录里的陌生号码。

仍然打不通。

...

步闻提着俩手抓饼,扶着栏杆,艰难的喘着粗气。

“啊,生活就是这样啊,每天都是既视感浓厚的一天,手抓饼,你说是不是呀?你入不入轮回?你被我吃了能上天堂吗?话说,你死了后会去哪?上帝会派变化成手抓饼造型的天使来接你吗?天使是什么味道的?”步闻瞅了眼手里的袋子,进屋前习惯性的用自己的发散性思维吐了个槽。

谎言之神他亲妈,最近在步闻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摆摊,熟人见面,怎么好意思不买呢?

于是。

没有于是。步闻不想吃,熟不熟和买不买是两码事,但那个熊神,不知为何瞧了他一眼,这一瞧,就把步闻给瞧怂了,他当即下定决心,买!买三个!买三个辣辣的脆脆的手抓饼!

就当破财消灾。

步闻没掏钥匙,推开门,慢慢走进去,不出他所料,门没锁。一进屋,他就听到了厨房那边传来的滋油声和金属塑料的碰撞声,步闻轻手轻脚的把挎肩包往客厅沙发一放,踮起脚尖悄摸摸的踱了过去,万一再来次当麻式的福利...嗯...咳咳...不强求不强求,有就好。

对了,先把圣光和暗牧都给我踢了!别妨碍我看!

步闻用他小心无比的潜入式步伐,潜到厨房门口,刚打算探头猛瞧,口水都准备好流了,厨房里伸出来一只大手抱脸虫似的捏住了他的脸,通过手指缝隙,步闻看到一只纤长而充满力量感的手向自己“走来”,这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举重若轻地提着块巨大无比的扳手,大拇指指尖叉腰似的虚按在食指第二关节,食指和中指则拟人化的踏着空气迈着步子向步闻的脑袋走来。

活脱脱是一个叉着腰夹着扳手来找事的五指人!

“找死?”五指人耸了耸扳手,龙铃兰井粗化后的滑稽声线跟着传来。

步闻哈哈大笑,“龙老师,你怎么变得这么可爱了?这不像...噗!”

龙铃兰井一脚踹在步闻的肚子上,直接给他踹飞了两米远,“我还是病人啊!”步闻悲愤的嘶吼响彻天际,脸都扭曲了那么一两秒。

“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你这家伙根本不觉得疼。”龙铃兰井收回修理器材用的扳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中午就看出来了,只是懒的提罢了,现在见步闻又开始装,她才戳穿了步闻骗取同情心的卑鄙行为。

穿着洛丽塔服饰的金发萝莉探出来个脑袋,瞧了眼假装悲鸣的步闻,见他没事就缩回去了。

步闻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压根没有的灰尘,一脸憧憬,金发萝莉的惊鸿一督,对他的幼小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冲击,他懂了:“原来是这样!见到可爱的人自己也会变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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