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么多年，宋蕴的固执他不是没领教过，眼下她态度坚硬，温承钦便没过多帮他俩说话，免得把自家老婆逼急了来个破罐子破摔，反正温戚耐性好，有的是方法跟他妈慢慢磨。　　　　将墓地周围的垃圾打包好带走，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遗漏的，四人下山。　　　　姜以耳请的是连着清明节在内的两天假，温戚同样早早跟同事换好了班，前一晚抵达S市时天色已晚，他们从机场出来，索性就直接坐车来到墓园附近的酒店订个套间，这会儿扫墓结束决定先去隔壁辖区看望一番温家爷爷奶奶，住一晚，隔日一早再返回J市。　　　　按往年的经验知道他们清明会来，两位老人早就有了准备，倒是没人告知过温戚今年也来，打开门看到人的一瞬间，温奶奶惊喜得话都不会说，连连拉着孙子的手“哎哟”了几声。　　　　温奶奶在嫁给温爷爷之后的第五年，冒着作为高龄产妇的危险为家里又添了个成员，温戚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目光逡巡了房子一圈，始终没见着那个只比自己大九岁的叔叔，好奇问：“奶奶，小叔呢？”　　　　“你小叔追老婆去啦！”温奶奶听到自家乖孙的问题，忙解答。　　　　温承钦听到这答案忍不住插嘴：“承铎不是早几年就说想结婚了吗？”　　　　怎么这些年来一直悄无声息的，每回他问起，对方都是“快了，快了”的回答。　　　　“嗨！”温奶奶嫌弃一摆手，“你听那小子说说就好，老婆追了几年还没追到手，结个屁，我都没眼看了。”　　　　说着真像是不想再提这件事的样子，转头就跟温戚说：“你们回来这么早也没事做，这边近几年变化挺大的，你下午可以带着耳耳出去玩玩。”　　　　温戚跟自己这小叔年龄差不算大，也算是从小一起被他带着野到大，叔侄情不是一般的深，只是居然也没听他说过在追女朋友的事，不免意外，然还没待他多问几句，就听到奶奶这番话。　　　　他连忙应下来：“好啊！奶奶要不我跟耳耳现在出去吧，顺便在外面吃午饭，玩久一点。”　　　　温奶奶当然是没意见，况且自己随口一说的建议得到温戚这么热情的赞成，别提多高兴了。　　　　宋蕴一看这场景，心里头拉响警铃，她忙“诶”了一声，结果还没开始说，温戚就已经拉着姜以耳起身，边往外头走边冲她道：“知道了妈，我跟耳耳会早点回来吃晚饭的。”　　　　于是那句“温戚这么就久才回来一趟，还是在家多陪陪您吧”就这么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温承钦不敢去看他老婆现在是什么脸色了，这臭小子，刚夸过他有耐性，这才答应会低调几天？　　　　放屁！　　　　-　　　　这边温戚牛气哄哄地当着宋蕴的面拉了人出来，心情激昂到不行，姜以耳情绪也极佳，自宋蕴察觉了他们的心思之后，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单独出来玩。　　　　这一块地方说变化大，其实也还好，跟记忆中当中没多少差别，不过沿街一带许多商铺都更换了倒是不假。　　　　温戚问小朋友想去哪，姜以耳想了想，这附近没什么能玩的地方，稍远的没车不方便，来回十分费时。　　　　“我们去甜品店吧？”姜以耳抓着她的手臂一脸期待。　　　　温戚对她提出与食物相关的建议不意外，调侃问道：“你除了吃还想到什么？”　　　　“我饿了！”姜以耳说得理直气壮。　　　　温戚被逗笑。　　　　姜以耳口中的甜品店“黄师奶”离这边有一定的距离，先前是就开在奶奶家后面的巷子，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比较偏僻，可对于她而言是出门拐个弯就能看到的距离。　　　　注意到它还是因为当时店子里人满为患，她看到好几拨人进去没几秒就因为没位置被迫出来，一时起了尝新的心思，后来进去一吃才发现顾客多果真是必然的，里面的菜品分量大的同时价格又低。　　　　之后名声慢慢打响，上一年搬去了闹市区那头，店面足足扩大了两倍。　　　　温戚是听她说过无数回的，在J市的时候就天天念叨着“黄师奶”什么什么好吃，下次一定要带他过去，结果每次过年人家都是关门休息的状态。　　　　可能有能力的店子底气就是特别足，从农历腊月廿五直接放假到正月二十，比医生的假期长了三倍。　　　　牛逼！　　　　温戚就算对这些零嘴的兴趣不大，念着念着也该被念出好奇心来了，如今听她一提，欣然应允，况且无论去哪，总归陪着的人是她就好。　　　　过去这么远，并不是除了走路外就没有其他出行的方式，姜以耳自觉摒弃了步行的选择，又觉得时日尚长不赶时间，没必要叫车。　　　　两人决定坐公车过去。　　　　公交站台就在前面两百多米的位置，两人闲情逸致地等了会，温戚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你带零钱了吗？”　　　　“零钱？”姜以耳懵了懵，仿佛听不懂这两个字般重复了一遍。　　　　温戚看她表情，也猜到自己这问题的答案了。　　　　这个年代出门，脑子可以不带，手机一定要有，拥有一部手机几乎可以走遍天下，到哪都是各种二维码支付扫描，现金这种玩意儿越来越不流行。　　　　温戚的生活大多是医院家里两点一线，医院有包餐，除了偶尔去趟加油站或是菜市场才需要花钱，然而这年代，连菜市场阿姨都会跟你说一句——用微信吧，阿姨没零钱。　　　　姜以耳就更别提了，每次回家都会自备一堆零食，根本不怎么需要去小卖部，学校饭堂的餐钱是按月统计好，从家长预留在学校里的银行卡账户扣，平日回校回家坐的公车用的是公交卡。　　　　所以导致的后果是，此时此刻两人提到零钱问题，只能面面相觑。　　　　温戚当机立断给出解决方案：“先看一下公交能不能用乘车码吧，如果不能就去小卖部兑换。”　　　　近些年来随着线上支付需求的增多，地铁公交之余也开始涉及手机支付，只是J市那边的公交车上最近才安装扫码机器，温戚不确定这座比J市经济落后的小城镇会不会有。　　　　至于回奶奶家拿，他有预感，一旦他们回去，就出不来了。　　　　没过多久，另一条线路的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大开，温戚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带着姜以耳去后面的小卖部。　　　　小卖部是名副其实的小卖部，几平方米小小一间，两侧紧贴着墙的柜子，中间一列货物架，门口左侧一个竖着的冰柜，里头整齐摆放着各式的饮料跟矿泉水，老板坐在右侧的九十度圆角玻璃柜前玩着手机，柜子里面是两层烟盒子。　　　　不好直接兑钱，温戚拿了两支矿泉水，想了想奶奶家估计没什么零食，便又挑包泡芙跟蛋黄派，姜以耳在温戚跟老板结账商量的时候低头粗略扫了玻璃下的香烟几眼，想起什么，歪了歪头看向温戚。　　　　待到两人从小卖部出来，姜以耳接过温戚递过来的两张一块纸币，问道：“我怎么没看过你抽烟啊？”　　　　“我没事抽那个干什么？”温戚奇怪地睨了她一眼。　　　　“切，”姜以耳以为温戚这是在骗她自己不抽烟，摇头晃脑地戳破他的谎言，“我上次明明看到你副驾座前面的抽屉里有包烟。”　　　　她还拿起来掂量过，不是满的！　　　　“太累的时候才会抽一根来提提神。”温戚一开始没理解她问的是哪个方面，倒也没否认会吸烟这个事情。　　　　不过他说完，顿了顿，不清楚姜以耳对烟这个东西的态度是怎样，毕竟有些女孩子很排斥烟，试探着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抽烟，我就——”　　　　不碰了，提神的方式千百种，大不了冷水往脸上一扑。　　　　但是温戚的话被打断了。　　　　只见小姑娘一脸莫名的激动，眼睛里像含了火光：“你居然会抽烟？好酷的！”　　　　“……？”　　　　姜以耳继续说：“你看电视里面，那些女人拿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的，妖精到不行。”　　　　温戚初初还心想着抽烟很酷是哪家非主流孩子的价值观，结果听着听着听到后面五个字，笑了声，反问她：“妖精？”　　　　“妖精！”姜以耳大力点头。　　　　“别羡慕了。”温戚一本正经地泼冷水。　　　　“……”姜以耳有时候真的巨烦他这种不好好接话的习惯，愉快地聊天不好吗？　　　　她“啧”了一声。　　　　倒不是对烟真的有什么执念，只是刚好看到卖烟的，就想到他车上的烟盒子，又想起之前在宿舍跟舍友偷偷摸摸看电影时看到的——　　　　女主手指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一脸冷然地站在落地窗前，这个画面以黑色调为背景，充满着禁欲又诱惑的矛盾气息，当时她们一圈人就哇哇哇的感叹了起来。　　　　姜以耳胡乱地回想着，突然又想到电影里另一幕，女主在杂乱无章的酒吧卡座里，对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漠然的男主吐了一口烟雾，然后妖冶横生地媚着声音问：“我有烟，你要不要请我喝杯Sexual Passion？”　　　　Sexual Passion，性激情，直白又刺激。　　　　一群小姑娘当时在宿舍快疯了。　　　　思及那副电影场景，姜以耳舔了舔嘴唇，贱兮兮地凑到温戚身边，小小声问道：“我有烟，你有酒吗？”　　　　“……”温戚一脸平静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嫌命长吗？”　　　　姜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