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林月贞还没说话，赵锦兰就看不过眼了，哼了声说道：“会生不会教，可不得劳烦别人么！”　　　　“赵锦兰，你什么意思？”徐梅当即就发起了飙，吊着眼角喊道：“你骂谁呢啊？！就你会教啊？也没瞧着你教出什么好货来！”　　　　“你……”赵锦兰刚要回嘴，突然瞄见老太太蹙着眉头过从那头过来了。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有劲没处使啊？都给我下地干活去！”老太太说着拉着童童往灶房方向走去，边瞥了眼徐梅边念叨，“老二媳妇，今天你也别去给老二送饭了，跟你大嫂一起下地把那几亩地给翻一翻！”　　　　“妈……”徐梅还想讨个饶，老太太却早已不给她机会，带着童童进了灶房。　　　　老太太从大锅里拿出五六个白嫩嫩的带着星星点点葱花的葱花卷，用白色的帕子包好，递给童童说道：“这个你拿着，回头送你小叔的时候给他在路上吃。”　　　　林童童没想到老太太对老林家的人还能这么好，连忙笑着谢过老太太。老太太从边上又拿出两个热腾腾的枣糕出来，再用小帕子包好塞进她的怀里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跟你大姑早去早回，奶奶等你回来吃饭哈！这个就给你们俩当早饭吃！”说着看她藏好了，才将她抱出灶房门。　　　　给林月贞使了个眼色，林月贞便乖乖的跟了上去。老太太一直将她们送到了大门外，又陪着她们走了一小段。路上还安慰了林月贞几句，让她别把徐梅的话放在心上，这才回去了。　　　　等老太太走了，林月贞才发现童童的肚子那儿鼓鼓囊囊的。掀开她的小衣裙一看，原来是两个布包裹，都是吃食。林童童一五一十的将老太太的话告诉给了林月贞，林月贞感动不已。　　　　这头的林月贞带着童童连忙往镇上赶，那头的老太太回了院子里就给几个媳妇开了会。并且当着几个狗子的面儿，将林童童身上的新衣裳的出处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　　　　讲的徐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老太太自己就是从媳妇那儿走过来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媳妇，自然知道她们心里头都有些什么弯弯绕。瞧着徐梅脸上要挂不住了，这才缓了缓语气：“你们的心里头几斤几两，我老太太门清！只是你们自己怎么想的，我也不在乎。可要是带坏了我的乖孙子们，那我可就饶不了了！”　　　　说着话时，眼神似有似无的瞥了眼徐梅。　　　　徐梅到底还是怕老太太的，低着头脸上跟火烧一般。　　　　老太太瞧着徐梅老实了，便冲着三狗子招了招手。三狗子撅着嘴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摸着他圆圆的脑袋瓜，轻声问道：“咱们三狗子平常最聪明最机灵了，你妈要是不能好好教你，没事儿，你来奶奶屋，奶奶手把手的教你，怎么样啊？！”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三狗子听，倒不如是说给徐梅听的。好好的告诉她，能好好教就好好教，不能好好教她这个亲奶奶责无旁贷！　　　　从古至今，若是谁说要从亲妈手里抢孩子，那可真就是拿刀子生剜当妈的心啊！　　　　这不，老太太话音刚落，三狗子还没吭声呢，徐梅就坐不住了。立马上前将三狗子拉倒自己跟前，跟老太太陪着笑脸说道：“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教三狗子！一定的！”　　　　老太太眉梢挑了挑，双手搭在膝上，悠悠的问道：“那今天这事儿……”　　　　“等四妹回来，我去给她道歉！”徐梅咬牙说道。　　　　“这就算完了？！”赵锦兰是个直筒炮，立马上前说道，“大人归大人，孩子可是归孩子啊。”　　　　老太太听完直点头，说道：“嗯，你大嫂这话说得不错！三狗子是哥哥，也得给童童道歉。才萝卜头大小的年纪，就知道去掀小姑娘裙子，这个坏毛病可是要不得！”　　　　徐梅后牙槽咬的咯吱咯吱直作响，老半天才低头说知道了。　　　　原本以为今天开会就这么个事儿，谁知老太太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说道：“哦对了，有个事儿先跟你们通个气。咱老周的家的规矩呢，其实是孩子满三十就分家的。老大自然不用分，我们老两口还指着老大养老送终呢！现在就是老二你们家，你们去村子里头转转看，看喜欢哪块地，回头我跟他爹去大队里头找书记去要一要，给你们小两口盖两间小瓦房！”　　　　徐梅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周老二再过俩月可不就满三十了嘛。　　　　没有哪个媳妇是愿意一辈子受婆婆管束的，分出去自然是好事，可也要看怎么分了！而且周老三还有三年才满三十，周老四还有六年！到时候会不会他们分得比自己分得多？这事儿可得好好计划计划！　　　　老太太瞧着她低头打着小算盘的样儿就嗤笑：“老二媳妇你也别想太多，这老周家的规矩向来如此。你也别觉得先分就不好，有你打头阵，将来老三老四老五他们分家的时候，也好有个依照！”　　　　“妈，我没，没想太多。我就是冷不丁听到这事儿，有点，有点意外！”徐梅尴尬的笑了笑。　　　　“成吧，这几天你没事儿就出去转悠转悠看看。等分田到户这事儿了了，就办这事！”说完这话，老太太便挥挥手，让大家伙儿散了。　　　　徐梅兴高采烈的带着儿子回屋了，赵锦兰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去，偷着乐的说道：“等他们真的分出去了，就凭徐梅那懒散的性子，怕是田里长草了都不知道咋办！到时候饿了孩子，我瞧老二能不能饶了她！”　　　　“你啊你！”老太太拍了拍大儿媳的手背说道，“就知道嘴巴不饶人，我瞧着到时候你真忍心让他们饿着？！”　　　　“我才不帮他们呢！哼~”赵锦兰依旧嘴上不饶人。可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可是远近闻名的，看不惯的事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带犯怵的。可真要让她狠下心对谁，又狠不起来。　　　　老太太笑而不语，就是这样的儿媳妇，老太太才放心的把自己养老送终的大事儿交托给她！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要出发前，林月贞早早的在车座上捆上一块宽木板，在木板上又包裹上好几层棉布，这次林童童屁股倒是不用开花了。　　　　老远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林月贞将自行车停在了供销社门前，跟里头的徐莉打了声招呼，便急忙牵着童童的手往镇政府门口跑去。　　　　镇政府门前正停着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卡车后面站着十来个身穿军装，胸带大红花的年轻面孔。一个个的朝气蓬勃，眼神中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林月贞一眼就看到了林国华，林国华正站在卡车上，蹲着身子弯腰跟林家的一众人告别。老太太频频抹眼泪，老爷子一脸不苟言笑，只有林国庆在跟弟弟交代着什么。　　　　林月贞怕人群冲散了童童，便将她抱起来往林国华那头挤过去。林童童也怕自己被挤掉下去，便死死的抱住林月贞的脖颈。　　　　好一会儿，林国华才看到林月贞，连忙冲着她招手，大喊：“姐，姐，姐……”　　　　老太太抹着眼泪，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趴在月贞肩头的林童童。顿时整个人一震，眼泪也忘了流，连忙往老爷子身后躲。　　　　人挤人的送军人群，没人会在意一个老太太的举动。加之林月贞正跟林国华招手，大家的视线也都在她的身上，更是看不到老太太已经缩到了角落里去了。　　　　好不容易挤到了跟前，林国华从摸了摸趴在林月贞肩头的童童的脑袋，笑道：“童童也来啦！”　　　　林月贞连忙颠了颠童童，说道：“你有什么要给小叔的呢？！”　　　　林童童连忙从怀里掏出两个布兜，抬起手往林国华那送：“路上吃，不会饿！”来的路上林月贞便想好了，要把早饭给省下来给弟弟路上吃，童童瞧见了，也有样学样。　　　　林国华打开一瞧，发现是葱花卷和枣糕，一脸兴奋：“还热乎呢啊！”　　　　林月贞说道：“这是我婆婆一大早做的，怕你路上饿肚子，给你当干粮。省着点吃啊，别还没到那，就先吃光了！”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用太省，天儿热，容易坏！”　　　　“知道了，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照顾好童童！”林国华说道。　　　　林月贞刚要说话，只听一阵鞭炮声响起，紧接着是响亮的号角声。知道要发车了，林月贞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又冲着林国华交代了好几句。　　　　车辆缓缓启动，大家伙儿都跟着卡车慢慢跑了起来。都知道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车上的人也同样如此，一个个的也都红了眼眶，神情紧张起来。虽说上部队去是件激动而又令人期待的事儿，可跟家人的分别就在眼前。而他们大多也都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半大孩子，说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　　　　哭喊声一浪过一浪，老太太瞧着儿子越来越远，忍不住追着车喊了起来，国华国华的喊着，听的人心碎不已。　　　　林月贞抱着孩子，跑不动。只能跟着老爷子他们立在那远远的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好在林国庆陪在老太太身边，不至于她失控摔倒。　　　　隔了好久，送完了部队，老太太才缓缓的红着眼回来了。看到林月贞的时候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瞧也不瞧林童童一眼，便往三山沟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