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馨不记得是怎样睡着的了。  只记得他体温很高,热量一波波传到她身上,温温的。浓黑的秋夜里,这感觉叫她安心。  两人像老夫老妻一样,恬淡地扯了两句闲,之后就没声音了。  她像孩子一样蜷在他的怀抱里,毫无杂念地睡了过去。    一整夜没有知觉。    再次睁眼时,她看到了光。  仿佛加了特效的晨光,穿过窗帘的边缘,在暖黄色壁纸上投下一道长形的光带。  光带中,微尘在上下浮动。    好宁静。这份宁静像宇宙深处新加工的,刚转运到这里。  非常纯粹,不容玷染。只要一点轻响,就会被摧毁。    秦馨怔忡地瞧了好一会儿,混沌的意识才反应过来:  天已经亮了!  ……心速飞快扬了上去。    “醒了,亲爱的?”床边传来一道甘醇浑厚的声音。  秦馨偏头瞧过去……眼睛被诡异的一幕辣了一下:猛男盘腿坐在地上。  上半身除了一件银片坠饰,半根布条都没有。下半身裹着一条蓝底碎花的床单。  貌似还是从她床上抽走的。    秦馨缓缓地坐起来,“......你,什么情况?”  “咳,衣服全不见了。”他的表情接近空白。严重充血的皮肤暴露了他此刻的窘促。  “什么叫衣服全不见了?”秦馨预感不妙地望着他。    “就是除了穿身上的衣服之外,其他的都消失了。”他从地上耸立起来,威猛的肌肉搭配清新款的床单,效果十分妖艳,“宝贝儿,你衣帽间的衣服鞋袜也都没了。”    “......没了?”秦馨愣怔半晌......  猛地低头看自己。她身上依然是昨夜入睡时的Bra-T恤,下面是白色睡裤。  还好!蹦到嗓子眼儿的心徐徐回落下来。    “怎会不见的?”  “不晓得。初步估计,是被奇幻势力给吞噬了。”他用专家的口吻说。    她困惑地问,“可是,你昨晚不是穿了衣裳吗?”    “半夜脱掉了......”他的脸越发红得可疑,一向威凛的眼神发虚地闪烁着,支吾道,“没办法,我血气方刚,热嘛,就脱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全不见了......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咳,没把你衣服也脱了,不然咱一张床单不够用。”    秦馨瞪着他......瞪得他无地自容地一笑,嘴硬道,“男人嘛,也挺正常!”    她揭过了这寒碜的话题,“......外面什么情况?”    “情况有点严重。”他终于过关似的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野蛮的上半身填满了她整个视野,“......游戏里的奇幻森林出现了。院子里冒出来一座森林酒吧......我刚看到食人妖在主楼门口晃悠。可能闻到了你家喷香的大哥了。”    秦馨轻轻“啊”了一声。  僵了会儿,一骨碌下了床,走到南面的窗户,“刷”的拉开了窗帘。    阳光像淡金色的海水漫了进来......  幽室立刻被一片柔和的光明占据了。    世界已脱胎换骨,面目全非!    原先宽敞的法式庭院不见了,高大的漆树、榉树、油松和不知名的树木长得铺天盖地。  枝桠交错纵横,充满野性向四面八方延伸。半空已被绿色占领了。    但是,还没到原始森林不见天日的地步。  几条羊肠小径和两片绿色旷地——好像牙缝里挤出来的恩赐,被留给了人类。  花岗岩中道消失了。深绿色的地衣像天鹅绒长毯朝着林子的深处蔓延。    从三楼看出去,色泽高贵的阳光在树顶跳跃着,漾着淡淡的光斑。  一种狂野、恣肆的力量在无声绽放。    五十米外的花圃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风格复古的森林酒吧。  屋顶线条十分写意,檐下挂着一排瓜灯,具有惊人的童话色彩。  这会儿,门扉紧闭着,好像刚从迷乱的夜生活中消歇下来,透着一种倦怠。    她看到窗外露台的栏杆上,爬满了魔术般的绿藤。  宽阔的羽状叶子烘托着巨大的绯红蓓蕾,起码有上百朵,火苗似的缀在栏杆上。  其中一些,正以肉眼可见的姿态一张一合地“燃烧”着。形状说不出的妖冶。    一只红羽白嘴的飞禽翱翔了过去。圆眼珠子对她冷冷一瞥。  然后,发出鞭子一样又脆又亮的啼叫。    秦馨嘴唇微张,瞅着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奇幻森林真的长出来了......  黑色笔主的话成了有血有肉的现实。  哪怕再不科学,它以傲岸又鲜活的姿态横亘在了她的眼前,如此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她被一种巨大又冰冷的震撼贯穿了。    男友穿着床单走了过来,大手握在了她的腰上,轻声提醒道,“还记得吧,游戏里这种花叫红碗碗,是有群攻性的。靠近它们一米内,会齐齐飞起来,咬你一口。”    “嗯,我记得。”秦馨吞咽了一下,缓缓把脸转向他,“现在怎么办?去主楼看看?”  “嗯,不过我只能以这种妖艳形象登场了,宝贝儿,你不介意吧?”    她嘴角微勾,寒碜了他一句,“......这事儿教你做人要慎独......系紧了没,可别当着别人掉下来。”    他立刻有点来劲,把手搭在腰上,跃跃欲试地说,“与其当众出丑让别人瞧了去,不如先给你一饱眼福。要不要看?”他的声音起了腻,眼里的灼热表示此话是认真的。    秦馨严重吃不消,把脸扭开,“好意我心领了,你好好珍藏着,别泄露了......风光就好。”  丹尼低声发笑。    二十分钟后......两人用婴儿车推着穷奇,腆着脸在主楼亮相了。  丹尼故作坦荡,甩着膀子,像一尊天神般走了进去。  等看到大家的形象时,立刻解脱了。    看来不慎独的绝对不止他一人。  秦雅和童嘉年身上披的是绣花窗帘。  秦渡裹的是一条白色桌布。    老万裹的“皮草裙”是客厅的沙发垫子上剪下来的。刘峰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大花裤衩。    大家面面相觑,红着脸干笑不已。一边笑,一边拿眼睛扫瞄秦馨。  除了没鞋子,从头到尾十分文明,体面。  还是那样一身圣洁又温婉的仙气!    人比人气死人!    二姐嫉妒地说:“馨儿,你怎么回事,穿这么高人一等?让我和你哥情何以堪?”  大伙儿集体喷笑出来,互相狠狠打趣了一通。    三只体格硕大的食人妖在门外“哒哒”徘徊。圆滚滚的鼻头不停翕动着,嘴角的白沫儿泛滥得像啤酒花一样。皮肤呈现不干不净的靛青色。头光光的,手臂长及膝盖。浑身没衣服,只有腿间兜着脏兮兮的破布。    它们“咚咚”拍打着大门。食欲中烧,垂涎三尺。    穿着桌布的秦渡皱眉问道,“嘉年,这东西能吃吗?”  童嘉年顿了一会,“没人想吃食人妖的。”    “......没了粮食,我什么都能吃。”秦渡凶残得令人大跌眼镜。  “粮食也没了?”秦馨诧异地问。    二姐叹了一口浊气,以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对啊,妹子!不光衣服没了,囤了一库房的粮食也没了。嘉年采购的三大箱钻石一粒也没剩——消失了!更可怕的是,徐管家和老欧文也不晓得哪去了!——就连我的黄狗也不见了!”    秦馨惊愕:“.......这是什么道理呢?”    童嘉年:“游戏规则。所有进入奇幻森林的人,最初都身无分文,大家都从零开始。我真的没想到,对方能做到这一步。”    秦渡把手一挥,阴着脸说,“所以,之前全白忙活了。我还是那句话——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赶紧把花精灵搞到手。不管世界怎么变,钱都是必须的。没钱怎么活?”    外头,食人妖越来越多,似乎闻到了荤腥气,聚了十几头过来。老树根般的爪子在门窗上“嚓嚓”挠着。一只食人妖把肥嘟嘟的大脸贴在窗玻璃上,朝里头使劲儿瞪起铜铃大眼。  嘴角的“啤酒花”汹涌滋生着。    秦馨瞪眼瞧着,不禁严重担心护身符的效用。  寒毛竖了起来。    丹尼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都不要怕。咱们先出去搞几件衣服。嘉年,游戏地图有没有,找找服装店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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