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眉山松开双手,她的手掌上全是血,鲜血被泪水稀释,反而蔓延了整一双手。

“眉山!”赖银宝迅速蹲下来,宋眉山笑,她说:“银宝哥哥,我又流鼻血了,你看,这场景是不是有点似曾相似啊”

宋眉山背对着萧启庆,萧启庆瞧不见她的脸,陆长安倒是看了个真切,他抛开手杖,正要伸手去抱宋眉山的时候,赖银宝已经弯腰将宋眉山抄起来,他说:“嘘!眉山,别说话,别说话了,我们去医院。”

宋眉山住进了巴甫洛夫医院,她的手术将由苏尔科夫操刀,苏尔科夫已经太老,当年为陆长安主刀的时候,这老头已经满头银发。现在看来,他的银发又已经泛出金色了。

如今梁与君将苏尔科夫又接出来,这老头现在连玫瑰花都不养了,梁与君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老头正戴着老花眼镜在花园里看报纸呢。

老头第一次没答应,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精密复杂的手术。

萧启庆第二次登门,带着四十万美金,老头看了一眼,还是没答应,他说自己年老体弱,站不了那么久,怕坏事,耽误病人救治。

第三次,陆长安上门。

陆长安在苏尔科夫家站了一天,从朝阳升起到夜幕落下,老头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老头的夫人端了红茶给他喝,老太太操一口乡音浓重的俄语,她说:“你是为你的妻子来的?”

陆长安道:“她已经离开了我。”

“你们可曾经在圣彼得堡广场的秋叶下散步,在你们精致的中式蓝色宝塔里,它存在过的,它不是无处可寻,对吗?”

老太太说:“你的妻子曾经为你来过三十次,每一次都会站在你站着的地方,念莎翁的十四行诗,她希求你健康,她向神明鞠躬,希望命运之神向你停驻。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引得苏尔科夫生气,但我仍记得,他很喜欢你的妻子,他说她像春天,温和永远。”

黄昏日落时,陆长安的腿有些僵了,他正想弯腰揉一揉,苏尔科夫推开窗,他说:“进来吧,年轻人。”

陆长安终于被允许步入内宅,客厅里烧了壁橱,苏尔科夫拿出一瓶茅台酒,说:“这是你妻子送来的,你要不要尝尝,你们的爱情究竟是什么味道。”

其实陆长安不会喝白酒,他在国外待惯了,他喝过各种洋酒,法国波尔多加拿大冰酒他都行,但陆长安确定自己不会喝白酒,特别是这种高浓度茅台。

茅台酒倒出来很慢,陆长安拿着酒瓶子,见白酒一滴滴滴满小酒杯,苏尔科夫的杯子也很专业,是那种专门喝中国白酒的酒杯,苏尔科夫说:“你的妻子很能喝酒,就这种中国茅台,她能陪我喝三个小时。”

宋眉山能喝酒陆长安是知道的,但他以为宋眉山戒酒了。茅台入喉,呛得陆长安口舌鼻尖都有泪意,苏尔科夫望着他,说:“你妻子很了不起,她像美洲狮,盯着我的时候目不转睛。”老头道:“我看过她的治疗档案了,八年前,她已经做过一次开颅手术,八年过去,她的息肉可能是因为血液流通而重复生长,我即使替她开刀,她有可能还是会死。”

陆长安不语,方才入喉的茅台转换成一种特有的苦味,散在他舌尖之下。

“如果不做手术呢?”

老头瞧陆长安,他指着宋眉山的档案,“不做手术?不做手术的话,她息肉腐坏破裂,污染脑部血液,她会变成植物人,最后一样会死。”

陆长安的头嗡嗡作响,眉山要死,他的眉山要死了?

陆长安在苏尔科夫家里喝了三瓶茅台,到天亮的时候,苏尔科夫同意出山,亲自替宋眉山操刀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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