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军和曹军交战的空地上,双方已是严阵以待。  曹军领头的将士骑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虎背熊腰,手执□□。正是曹操手下最负盛名的勇将,典韦。  曹操第一战就派他迎敌,正是卯足了信心,准备一举拿下宛城。  “冲锋!”  典韦举起□□,大吼一声,身后无数士兵刹那间动了起来,洪水猛兽般像敌人袭来。  与此同时,宛城军的战鼓也已擂响。  曹军如一条凶猛的蛟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进了宛城军阵中。  这一冲,却像冲入了无底洞。  原本整齐排列着的宛城军霎时间动了,一个诡秘而流动着的阵渐渐形成,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曹军,当所有的曹军想寻找自己的战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人。  “啊!”  第一声惨叫响起,正是曹军士兵发出的,曹军士兵们的手渗出了汗,正要寻找敌人,却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的长矛已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典韦手持□□在军中冲锋陷阵,想凭借一身神力杀出一条血路,他用□□倒一个敌人,却立刻有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敌军仿佛像绵延不绝的滚滚洪水包围了他,他身上的伤痕已在不经意间越添越多。    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曹操与郭嘉并肩而立,俯视着战场。曹操眯起狭长的双眸,战袍随风猎猎作响。  “这是什么阵?”  他问郭嘉。  青衫男子却是罕见地摇摇头:“我也不知。”  曹操皱了皱眉,望着宛城军铺天盖地的进攻,对身后的传令官道:“传令,叫典韦撤退。”  传令官急忙接过令箭下山。  正匆匆忙忙跑到半路,差点跟一个正往山上赶的士卒撞了个满怀。  “哎呦,你……”  传令官正要抱怨,那士卒却都没顾上理他,急急地往山上跑去。  “报——”  士卒终于奔至男人身边,急切地报告:“我军西面遭到围攻,请问曹司空,是否派兵增援?”  曹操的眼神终于凝重起来,略一沉吟,问:“敌方用了多少人围攻?”  士卒犹豫了一下:“大约两万。”  “可当真?据我所知,这已是张绣的大半人马了。”曹操摇头,以询问的眼神望向郭嘉。  “没错,两万人已占了张秀兵马不小的数目,他决不会派那么多人去围攻我们,否则他的大本营必定空虚。这应该只是那诸葛亮的计谋。”郭嘉思索着,“可若事情属实,为保险起见,还是要派兵增援。”  曹操颔首。  正要传令,却被郭嘉拦住了:“等等。”  青衫男子略一思考,一字一句地道:“派曹仁将军去。”  曹仁是曹操手下又一得力的猛将,这次曹操征伐宛城,带的两个最重要的亲信将军就是典韦和曹仁。曹仁不仅武艺出众,亦有谋略,派他前去支援必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听了郭嘉的安排,曹操终于放心下来。    这一边,莫黎昭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刘琬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的门被人用肩膀撞开,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地步入屋中。  莫黎昭一见来人,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前:“刘琬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去哪了?”  刘琬的眼角有两道泪痕,神色也十分憔悴。莫黎昭见状大惊:“刘琬姐,你怎么了?”  刘琬一见到莫黎昭,似是再也支持不住,眼泪再次淌了下来。她一把抱住莫黎昭,靠在她肩膀上,哭得像个软弱无助的孩子。  “刘琬姐……”莫黎昭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犹豫地道,“你……”  “我看错了郭奉孝,他真不是个人!”刘琬终于带着哭腔道。  “郭嘉?”莫黎昭先是一愣,忽然想到自己在刘琬面前第一次提到郭嘉时她的反应,心里思虑了两遍,已完全明白了。  “刘琬姐姐,你……喜欢郭奉孝?”  刘琬趴在她肩头,委屈而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么说,你刚才是去曹营找他了?”  刘琬点点头。  “不哭了,不哭了……”莫黎昭柔声安慰着她,拉起她的手,带她坐在了床边。  莫黎昭把刘琬散乱在脸上的发丝拨拢,温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刘琬叹息一声,半晌,才喃喃道:“没什么,一切只怪我自作多情,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这……”  “……你知道吗?我和他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南昌城。”刘琬轻轻一笑,抬眼望着远方,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莫黎昭静静地听着。    一个月前,南昌。  醉花楼是南昌城里最负盛名的高档酒楼,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客人们不单来酒楼用餐,一些富商大贾也都愿意在这里的饭桌上谈生意。不仅如此,醉花楼兼作皮肉生意,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娼,被刚刚谈成交易的大款一把搂住,拉上了二楼。  几天前,酒楼里却来了一个怪人。  这人并不是商人,也不是贵族子弟,却好像有着花不完的银子。  他穿一袭青衫,身材略显消瘦,容貌俊逸非凡,瞧着像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的模样,可举手投足间总透出潇洒。  他通常在快到正午才醒来,找老板娘点上最漂亮的几个名娼,歌舞出众的□□,再要一坛上好的九酝春酿,一并带回房间。且一住就是几天。  他听着最好的曲,喝着最烈的酒,拥着最美的人。  于是经常来这醉花楼的客人,也都对此人有所耳闻。  这个人自然就是郭嘉。    某一天中午,醉花楼照例弥漫着浓浓的奢靡之气,人们似乎暂时忘记了外面的战争,投入到无尽般的享乐之中去。  一楼的大厅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此时,刘琬一身素净打扮,怀揣着一卷画,随着人流走进了大厅。  半年前,刘表因故将她逐出荆州,并暗暗安排她到这扬州之地隐居,当一个线人。  如今的汉帝已是名存实亡,诸侯之间斗争愈演愈烈,荆扬二州间更是不断地明争暗斗,间谍的作用便更加重要起来。刘琬需将她所能打听到所有扬州的动向,秘密地传送给刘表。  今天,与她接头的人就坐在最中央的一张桌子上,她已经看到了,便冲他轻轻一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刘琬拉开矮椅,坐在了他对面。  几乎任何人都想不到,线人的对接活动,不是在偏僻的巷角,而是在全城最繁华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张正中央的桌子上进行的。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与她接头的人一副小商人模样的打扮,见了刘琬,笑着道:“女郎果真是要卖这幅画么?”  此时的酒楼略有些吵闹,因为一贯住在楼上的那名青衫公子已经醒了,此刻正与酒楼老鸨大声谈着什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刘琬因为经常来此,对他也略有所知。但此刻楼上的声音已经吵到让她几乎听不清与她对接之人的说话,便不悦地向上扫了他一眼。  青衫男子自然没有看见。  刘琬咳了一声,继续一本正经地对桌对面的人道:“是的,按照我们昨天谈好的价钱,一块碎银。”  实际上,扬州的情报就藏在刘琬这幅画中,对接之人作出买画的样子,然后便把情报带回荆州刘表的府中。而今天这次的情报又尤其重要。  对面的人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不能便宜些?”  “不行,此乃我家的家传之宝,如今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卖出去的,绝不能再便宜。”刘琬斩钉截铁。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犹豫了一下,才从怀中掏出了银子。  眼看这时就要进行交接,楼上的动静却是越闹越大,几乎整个醉花楼的人都听见了,连旁边上菜的店小二都忍不住驻足抬头——  “红嫣呢?”  这是那青衫男子的声音,语气透着不悦。  “红嫣女郎昨天已被人买走了,公子换个人吧。”  老鸨万般无奈。  男人一醒来就直唤着要找红嫣,几乎吵到了其他客人吃饭,但偏偏这人有的是银子,她还不得不供着。  此刻男人似也已觉得吵得烦了,便道:“也罢,我便换个人吧……”  老鸨大松了口气,忙把旁边站着等候的一排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一指给男人看。  那排美娼望着那青衫男人,个个都摆出一副媚态,一双双似能勾人心魄的眼睛,足以令每一个男人波澜动荡。  “您要哪个人都无妨,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老鸨的嘴角透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青衫男子的眼光扫过一个个美人,越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却越像是被灌了一整壶苦涩不堪的酒。  “无趣!”青衫公子摇头,叹道,“这酒楼里除红嫣一人外,剩下的便都如朽木般无趣。”  老鸨的笑容僵在嘴角。  “那您要……?”老鸨试探性地问。  青衫男子宽大的袖袍随风一摆,负着手望向了楼下。  泉般清冽的眼眸向下扫去,视线停在正中央,忽嘴角微扬:  “我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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