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

温乔看着戏台上的唱曲到了精彩部分，正想转身和楚钰说，这才发现身旁坐着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人影。　　　　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一时间被戏曲吸引，所以温乔便决定把这出戏看完再去找他，说不定人只是去上个茅厕了呢。　　　　结果直到这戏唱完，楚钰都没回来。　　　　温乔随着人群走出梨园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在门外候着的马夫。　　　　她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另一人，就问：“他呢？”　　　　马夫恭敬地回答：“楚公子已经离开了，他让我带话给小姐，说是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下次一定来赔这不辞而别之罪。”　　　　温乔笑笑：“这人倒是任性的很呐。”　　　　算了，她在这湘景城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差不多也够了，是该去找孟珩了，至于楚钰这人，日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的温乔，就和马夫踏上了旅程。　　　　此时，在湘景城的一处茶楼上，男子盯着那出城的马车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他面前单膝跪地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主人。”　　　　男子收回视线，端起桌面上的淡茶喝了一口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地上的人有些难言，像是怕惹怒了端坐着的男子，用试探性的口吻说道：“是，是左护法派我前来，想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回去？”　　　　头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笑，不像是愉悦反倒有些让人不安，空气一时间都沉重起来，跪着的人紧张屏息着，等待男子的下文。　　　　这是他们一直尊敬且畏惧的主人，他们都见识过主人的残酷手段，自然会有下意识的恐惧。　　　　不过，似乎男子今次的心情有些微妙，那凝重压抑的气氛只不过持续了半晌便消失了，转而是那人清朗的声音：“那孩子总是一天到晚缠着我，也罢，今日就回去看看她吧。”　　　　说着男子就起身走出了房间，半跪着的人得以起身。　　　　两人一下就消失了痕迹，似乎刚才看见的都有些不真实，唯一留下的痕迹只不过是桌上那盏还留有余温的茶。　　　　出了城门，温乔坐在马车上就来了些睡意，这一路走的虽是阳关大道，但毕竟是泥泞山地，坐在上面是十分颠簸。　　　　颠着颠着温乔就睡着了。　　　　就这样，赶了几天的路程，等到她再一次醒来，揉揉眼睛，撩开帘子光亮颇足，大概是午后刚过。　　　　马夫向前方遥遥望去，见到模糊的城门，有些欣喜地汇报：“小姐，我们快到了。”　　　　温乔也瞧见了，那座伫立在那里的城池，临州城。　　　　孟珩原来在这里。　　　　军营内。　　　　卫昀接到消息后进帐内通报：“将军，今日还是依然没有异动。”　　　　孟珩未抬起头，只淡淡出声：“嗯。”　　　　卫昀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讲后话说完，这说吧，万一将军压根儿就不关心呢，可是这不说吧，到时候将军可能又会怪他没通报。　　　　想来想去，卫昀还是不知说不说。　　　　孟珩没听到他走出去的声音，便抬起头看他一眼：“还有事？”　　　　声音不重，就像是无意间问的一般，可是却把处于纠结中的卫昀吓得立刻回了句：“啊，有。”　　　　此话一说，也收不回了，卫昀对上孟珩静深如水的眼神，还是开口说：“将军……临州城外巡逻的手下传来了消息，说方才有个进城的人，自称是……”　　　　孟珩见他停顿，轻声问“自称什么？”　　　　“是将军夫人……”　　　　这句话终于让一直沉静平淡的将军大人神色有了些许动容，他未出声，只是搁下笔缓缓起身。　　　　卫昀见孟珩起身拿起一旁的披风，有些疑惑：“将军，您要去哪？”　　　　“临州城。”　　　　另一边。　　　　到了临州城，温乔被这幅景象有些惊到。虽然先前听楚钰说了，临州近来不太平，可没想到能不太平到这个程度。　　　　整条街道几乎不见人影，少有几个布衣男子都低头加快步伐走着。　　　　前些日的湘景城虽不比扶阳繁华富丽，可也能说是十分热闹的，而眼下的临州城却只能用人烟寂寥来形容。　　　　自从进城以来，就没见街边有开着的商铺，拂过耳边的，只有马蹄的哒哒声，以及阵阵大风刮过的沙沙声。　　　　温乔示意马夫停车，走下去拦住一个男子。　　　　那男子见他们走来就想赶忙跑开，可还是温乔早一步挡在他身前。　　　　温乔见他脸色闪躲，还有些许害怕，便尽量使语气温和：“这位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男人一直抗拒着，小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　　　　温乔见此，就从怀中掏出钱袋，倒出些铜币递到他面前：“现在知道了么？”　　　　男子视线一直紧紧盯着温乔手中的钱袋，那目光里的垂涎之意太过明显，现在温乔将手中的钱递到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点点头。　　　　温乔笑笑将手上的铜币放在他手上，男子双手接着，然后急忙地放入怀里的包中，那慌张的样子真是怕下一秒温乔就收回去。　　　　等到放好钱，男子才左右张望了下，低头小声朝着温乔说：“姑娘，这里不方便，你随我过来。”　　　　温乔点头，转头对马夫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马夫有些困色：“这……小姐一人……怕有危险……”　　　　温乔一边跟着那男子走，一边回道：“没事，你在这儿等我就好了。”　　　　马夫一边想跟着去，可又碍于马车太不方便于跟上去，最后还是守在原地了。　　　　男子带着温乔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的小巷子，确认四周无人才松口气开口：“姑娘，你们是城外人吧，唉，要是能走就尽快出城吧，这临州城是越来越乱了。”　　　　温乔问：“这里看上去毫无生气，是发生了什么了？”　　　　男子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悲伤：“几月前，临州突然来了一批寇贼，好像是从西边来的，他们凶狠残暴，尽做些杀伤抢掠的事情，临州城的老百姓都被他奴隶着，不然就会丢了性命啊。”　　　　他似想到了什么，十分难过。　　　　温乔还不知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皱眉问：“既然那些寇贼如此过分，为何没有报官？”　　　　男子摇头：“这临州莫说官府了，就连城门都已被这帮人给控制了，临州距扶阳太远，皇上哪会儿能知道我们的状况啊，眼下，我们就只能这般苟且着，就希望能留条活命。”　　　　温乔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么看来临州似乎就成了一座架空的城池，完完全全的被占领了。　　　　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神色也变得严肃：“孟将军领了圣旨带兵西巡，为何你们不将此事告知？”　　　　男子摇头：“孟将军去的是那西江，因为最近西国的异动，我们这临州城不过是与西国接壤的一处城，也仅仅是个小城，孟将军怎会来这里。”　　　　原来孟珩没入这临州城，若是普通的动乱还好说，可现在听眼前的男子一讲，温乔有些怀疑，这绝不仅仅是一些单纯的流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得赶紧告诉孟珩。　　　　看着温乔没说话，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有些变：“姑娘你进城多久了？”　　　　温乔想了想，这一路走来好像也有些时候了：“不久。”　　　　男子拉着她好声劝到：“姑娘，这临州啊你是易进不易出啊，我都已经两月有余没见到外来的人了，趁现在你还没被发现，赶紧想个法子出城吧。”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温乔倒是没想到她是一时兴起来找的孟珩，还让她撞上这等大事。　　　　齐瀛真是欠了她好大一个人情啊。　　　　想着就决定还是先出城，去找孟珩。　　　　谁知，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的时候，小巷的另一头传来了女人的呼救声，温乔立刻停住了脚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男子不解其意拉住她：“姑娘，你干嘛！”　　　　温乔道：“你没听到有女人的呼救声么？”　　　　男子抱紧怀中的布包，脸色有一瞬痛苦而后又变得坚定：“那种事情每天都有，你管不过来的，别让自己参进去讨苦头，快走吧。”　　　　温乔看了他一眼：“刚才的事，多谢小哥相告。”　　　　说完这句话，温乔就径自朝着小巷的那头光亮处跑去。　　　　而后，在转角，是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脸上有被殴打的痕迹，身上的衣衫也被撕得破烂。　　　　光是这些就足以看出这些人行迹有多么恶劣，其中一个男人还跨坐在了女子的身上，那动作能看出他接下来想要做的龌龊事情。　　　　温乔不是个圣人，她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她自诩魔王，也一向瞧不起柔弱不能自保的人。　　　　但这一次，相比起这样，她更恶心满腹丑陋嘴脸的男人。　　　　三个男人见她有人跑出来，本来还有些惊慌，但一看来人是个女子，还是如此绝美的长相，一时脸上的淫|色之气又显现了出来。　　　　尤其是坐在女子身上的那个男人，仿佛见了温乔后都对地上的女人失去了兴趣，转而起身朝温乔走来。　　　　嘴里还调笑着说：“哟，这哪里来的小美人儿~”　　　　说着还想伸出手摸她的脸，温乔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准备在他手到自己面前时就动手。　　　　谁知，眼前的男人才刚刚伸出手，那调戏的动作都才刚刚成型，就‘咔嚓’一声，温乔只看见那半截手臂像是遽然骨折了一般断掉。　　　　身旁拂过一阵风，随着风来的还有淡淡玉兰香。　　　　她未来得及任何反应，头顶就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清淡之余似乎还有些无奈：　　　　“真是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