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远应下,韩辰逸问道:“我先,还是谢兄先?”    谢远想了想,回道:“韩兄大才,定是压轴,我就先抛砖引玉吧。”    谢远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才比不上韩辰逸,但事已至此,他只有想办法让自己输的别那么难看。    先做诗的人,没有比较,不管好坏大家都会先夸赞几句;后做的因为有了比较,能做的比前诗好,那叫理所当然,做的不好,自然也不会多受责怪,毕竟他有言在先,他只是抛钻引玉,所以谢远这叫抢占先机!    韩辰逸拱了下手:“请!”    谢远那话明着是在夸他,其实居心叵测,不管他做的诗好与不好,都有台阶下了,但韩辰逸不在乎,因为谢远他从未放在眼里。    谢远思考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开口说道:“能吏寻常见,公廉第一难。只从夏县到,人信有清官。”    一首五言绝句,通俗易懂,直白的夸赞林文杰为官清廉公正。虽然最后两句有些太夸张,但在这种场合倒也没什么不妥,至少林文杰听后还是比较受用的。    谢远作完诗便安静的退至一旁,微笑的看着韩辰逸,整个人看起来谦逊有礼。    韩辰逸向前一步,没有立即作诗,而是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了院子的墙根处。    来时韩辰逸就注意到林府不远的墙根处有个石砌的洗砚池,池边有棵白花盛开的梨树,虽然不是梅树,但不妨碍韩辰逸想到元代文学大家王冕写的那首《墨梅》。    心中有了计较,韩辰逸又往前走了一步,同时也开口朗声道:“林家洗砚池头树。”    众人听到这第一句,又顺着韩辰逸的目光也看到了墙根处的洗砚池和梨花树。    正不知韩辰逸意欲何为,又见他再往前一步,同时又说道:“朵朵花开若雪白。”    这两句一出,在场的众位学子有的已经微皱起了眉头,感觉这两句诗平平常常,与韩辰逸盛名在外文才不相符合;也有低声嗤笑的,觉得韩辰逸江郎才尽;当然也有聪明的保持沉默的,在等待韩辰逸的最后两句诗能给大家带来何种惊艳。    韩辰逸平静的走了第三步,而第三句诗也说了出来:“不要人夸好颜色。”    然后在大家来不及深思的时候,韩辰逸第四步已经走到梨花树下,此时他正转过身来,最后一句诗也从他口中淡淡而出:“只留清气满乾坤。”    话音刚落,好巧不巧的,院子里突然来了一阵春风,吹着枝头晃动,一些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一股淡淡的清香也扑鼻而来,正正好应了韩辰逸最后那句诗:只留清气满乾坤。    望着梨花树下的白衣少年,大家久久不语,诗、景、人仿佛融为了一体,大家都不愿意去破坏这样的一副难得美景;也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那首诗中,越品味越觉得高雅,越深思越觉得恰到好处。    “谨以此诗送给大人。”良久,大家沉默被韩辰逸的话给打破,然后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骚动。    全诗不见赞扬半句,但却从林府最普通的地方着手,借景抒情,借物夸人,既显得高明又高雅。    众人心中只有这首诗,谁还记得之前的那首,和做那首诗的人,谢远,他早已被众人遗忘……    林文杰自是欣喜非常,嘴中默念着根本没停下来过,甚至还当场自己将那诗写了下来,妥善的收好,大有要把它当成宝贝的意思。    临离开林府前,陈思齐和韩辰逸在门口道别,难得的陈思齐正正经经的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确让韩辰逸啼笑皆非。    “我觉得认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当时陈思齐说这个话时眼神晶亮,是那种仿佛看到满箱金银珠宝的晶亮,韩辰逸就知道这厮肯定是从他身上又想着什么挣钱的好主意了。    好笑的摇摇头,韩辰逸登上马车回了家,推开门发现柳飞燕还没睡,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听见推门声便转过头来,发现是韩辰逸便微笑朝他走来。    韩辰逸也是微微一笑,突然心中有感,在柳飞燕走过来的时候,口中不禁吟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他的飞燕姐真美,美的倾国倾城,如此绝代佳人,如若他是君王,也只愿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从此在那芙蓉帐夜夜春|宵,谁还顾得上那烦人的早朝!    韩辰逸声音不大,柳飞燕听不真切,只见他嘀咕着,遂问道:“你刚刚念的什么?”    韩辰逸凝视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笑道:“我在夸我的飞燕姐长得真好,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柳飞燕瞬间红了脸颊,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一下韩辰逸的额头,娇嗔道:“胡说什么呢,也不知羞,是不是酒喝多了,脑子糊涂了。”    面上如此,心里却像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韩辰逸握住那只洁白纤细的手,一边牵着柳飞燕往屋里走,一边继续柔声说道:“不糊涂不糊涂,在我心中飞燕姐呀就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其他任何人都是比不过的!”    “贫嘴。”柳飞燕啐了他一口,正准备端过水盆来伺候韩辰逸梳洗:“天色不早了,赶紧洗洗睡下吧!”    韩辰逸却拉住了她,让她坐在炕头上,自己一边动手洗漱,一边说道:“我自己来,你也累了,别为我忙活了,以后我要是回来的晚,就别为我等门了。”    “你回来了,我才睡得安心。”柳飞燕知道韩辰逸担心她太累,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没有看到韩辰逸平安归家,她心放不下来。    韩辰逸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别看柳飞燕平时好说话,但只要遇到韩辰逸的事就特别执拗,所以韩辰逸也不再多说,只是承诺着:“好,那我以后尽早回来。夜深了,飞燕姐快去休息吧。”    送走了柳飞燕,韩辰逸没有立马歇下。而是走到书桌旁铺开一张白纸,提起毛笔将刚刚吟诵的那首《北方有佳人》写了下来,然后等墨迹干了,到柳飞燕门前,听着里边没动静了,才悄悄的走进去,将那首诗放在了她的枕头边上。做完这一切,韩辰逸这才满足的歇下了。    隔日用早饭的时候,韩辰逸望着柳飞燕脸上一直不断的笑意就知道柳飞燕心里是高兴的、幸福的。    韩辰逸也跟着微微一笑,他平时大部分时间不是读书就是出门去了,能陪柳飞燕的时间少之又少,也只能用这种小举动来弥补一二。    期间韩辰逸将林文杰让他去东阳书院的事跟柳飞燕说了,柳飞燕心里不舍,但知道那对韩辰逸的前程好,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不见了。    韩辰逸心中也无奈,但这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再不愿也没有办法。    韩辰逸特意留出了两天的时间好好陪着柳飞燕,不是带她出门去玩玩,踏踏青,放放风筝,就是带她走街串巷的寻找好吃的吃食,当然大部分时候同行的还有可爱的小二丫,有那个丫头在,柳飞燕心中的不舍也淡了许多,小逸只是去求学,又不是去了远方一去不回了,她何必这么矫情呢,再说还有十日一次的休沐日小逸可以回家,何愁见不到人,只是隔的时间久一点罢了。    心中想开了,柳飞燕玩起来也尽兴了,在三日后,就为韩辰逸整理好行囊,目送他离开了槐子巷。    东阳书院虽是官学,但没有像夏县一样就在县衙的不远处,反而建到了郊外。    到了大门口,韩辰逸把名帖递给门房,门房见了之后让他稍等片刻,进去递了话,没一会,里面出来一个青衣小童将他领了进去。    到了偏厅,青衣小童让他坐下,说道:“公子请稍等,先生还在授课,一会就过来了。”    韩辰逸点了点头,端正的坐着,心中却有些惊疑,按林文杰给他的那封信里说的,魏恒虽是东阳书院的院长,但并没有为学生们授课,而刚刚那青衣小童却说魏恒在授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带着疑惑,韩辰逸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才传来一阵骚动。    一老一少两个人一边低声谈论着什么,一边走了进来。    韩辰逸起身迎上去,施了一礼,说道:“学生韩辰逸拜见魏大儒。”    两人这才注意到站着的韩辰逸,听名字魏恒觉得很熟悉,再一想才反应过来,这是蔡源向他推荐的学生,遂笑着说道:“你来了,等久了吧。”    他看过韩辰逸的试题,做的那首《草》和那个小策论都写的极好,他是爱才之人,遂不仅不责怪韩辰逸打断他们刚刚的谈话,反而询问的语气都温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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