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的人都看向她。 宁清羽只看着沈纪这个臭不要脸的。 沈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忙道:“我家中确实有一门妻室,但我若娶了荷花姑娘,是决计不会亏待她的……” 吴巧娘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沈少爷,对不住,我们家的姑娘,不给人做妾。” 有钱人家的妾,那也是妾,给人当奴才使唤罢了。 宁愿过的苦一些,也要把自己当个人看。 “巧娘说的是,咱们家的女孩儿,不给人做妾。”宁耀祖开口了,“沈少爷,咱们很感激您的好意,您还是请回吧。” 宁王氏一听就急了:“沈少爷不是说了,人家家里正室身子不好,将来……荷花若是过门,还是有机会扶正的……” “闭嘴。”宁德远扶着拐杖,披着袄,从卧房走出来,咳嗽了几声,厉声喝道,“宁家的女儿不许给人做小!姐姐给人做小老婆,你让小五将来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狠狠瞪着宁王氏,像是要吃了她。 宁王氏说道不敢再说话。 “沈少爷,天都要黑了,您还不回家去?”宁清羽说道,“咱们这里都是山,天黑了连猎人都不会随意出门,你就不怕遇到野狼?” 沈纪就想到了之前掉到陷阱里头的遭遇,后背有些发寒。 他现在浑身疼,鼻青眼肿的,还是先回去,过后再做打算。 沈纪就拱了拱手,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不过,我对荷花姑娘是真心的,明天我就让媒人上门来说。” 他嘴里说着要走,眼睛却不停地朝屋里瞄。 宁清羽朝周元宝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前,一边一个,夹着他的胳臂,把他硬是拉出去,“沈少爷,天都黑了,咱们就不留你了。再见了您呐!” 沈纪硬是被他们俩给撵了出去。 宁清羽和周元宝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周元宝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说道:“小五子,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再教训他一顿?” 这周元宝倒是打人打上瘾了。 宁清羽瞥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想闹出人命?要死你自己死去,别连累我。” 周元宝被她的眼神吓的一激灵,讷讷道:“我也不想死啊。对了,小五子,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有陷阱啊?” “那是易叔挖的。你没看周围还有一圈木棍围着吗?就是为了给路过的人提个醒,那里有个陷阱。” “哦对对,难怪你跑过去先把木棍拔掉了。”周元宝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敬佩信服,“看不出来你这小毛头,还有点脑子。” 宁清羽不再理他,转身回屋。 周元宝却要跟着她:“哎哎,那个沈少爷说还要来呢,你打算怎么办呐?” “周元宝,你手不疼了?论语二十遍抄完了?” “哎呀!”周元宝这才记起这件事,立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手都疼死了,还要我抄写,先生就是故意针对我!” “谁让你迟到,活该。” “哎,小五子,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元宝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我要是完不成,明天准又得挨先生的板子。你点子多,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自己早就偷偷练字了,别哄我,我上回都瞧见了,你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来着!” “你要我帮你?”宁清羽转了转眼睛,“行啊,一篇五文钱。” 周元宝瞪大眼:“那二十遍岂不是一百文?” “舍不得?那就自己写去啊。” “哎哎,别。”周元宝忙拽住她,小声说,“咱们再商量商量啊,今儿是元宵,你姐姐们都要去看花灯,你又不用去,你就当帮我个忙了。咱们兄弟俩谁跟谁啊,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再说我跟你又没有感情。”宁清羽不为所动,“要么拿钱,要么闪开,我还有事。” “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你有多少?” “我过年从家里得了一些压岁钱,花了买炮仗和零食的,就只剩下五六十文了。”周元宝扒着手指头算计。 “五十文是吧,那就十遍。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哎,我说宁小五,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都是钱?谈钱伤感情,知道吗?” “我跟你没感情,要么给钱,要么闪一边去。”宁清羽推开他,走到屋里去找荷花。 荷花正坐在床边,愣愣怔怔的。吴巧娘和宁翠红都坐在一边,低声劝着她什么。看见宁清羽进来,她们便立即住了嘴。 “荷花,你要是不想被官媒强配,就把实话跟娘说了,你有什么话跟自家人还不能说?”宁清羽一看荷花这样,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巧娘诧异道:“什么实话啊?荷花,你跟娘说。” 荷花慢慢红了脸,垂着头,就是不吭声。 吴巧娘急了:“这孩子,怎么就生成了个闷葫芦!小五,你来说!” “小五,别说!”荷花忙道。 “荷花喜欢易清。”宁清羽看她一眼,毫不犹豫说道。 “什么?”吴巧娘和宁翠红都惊呆了,“易兄弟?这,这差了辈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辈分啊。人家易清跟咱们有一点血缘关系没?还辈分。”宁清羽不以为然,“我觉得易清很好,人能干,又靠谱。这么几年,人家从来不做歪门邪道的事情,凭着打猎,都能赚一套房子的钱。荷花嫁过去,吃不了苦头。” 吴巧娘听了,就犹豫起来。 说实在的,这易清,村里可是不少人惦记着。 虽说他脸上的疤痕有些吓人,但看着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了。 易清对谁都不假辞色,像是打算一辈子做光棍汉。就算他们愿意,人家易清能愿意吗? 宁清羽又道:“荷花这情况,娘你也看见了,上门的不是无赖,就是沈纪那种要娶小的。但凡像样的,奶奶又嫌人家穷,拿不出聘礼,死活不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拉去强配?” 荷花脸色涨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宁翠红道:“要么,你跟爹和耀祖商量商量,问问看人家的意思。咱们荷花长得这么好,又是清清白白的大闺女,易清说不定就愿意呢。” 吴巧娘也被说的有些心动,想了想:“那,好吧,我去跟他爹商量,让他爹去问问易清的意思。” 然而不等宁耀祖去找易清,易清和容成却主动上门了。 易清手中提着一小袋白面,容成手中捧着一叠书。 “呀,易……你们来啦。”吴巧娘下意识改了称呼,欢欢喜喜招呼他们,“快进屋来坐。我还想着请你们过来吃元宵呢。没想到你们这就来了。” 易清把白面袋子递给她,说道:“我不会做汤圆和元宵,这些面给大嫂子。” 吴巧娘笑道:“吃一碗元宵,还带面来,说出去我这脸都没地儿放了。来来,进屋坐着,外头冷得很。” 她朝宁耀祖使眼色,让他去跟易清谈一谈。 不提他们怎么谈,容成捧着书去找宁清羽,看见她正趴在小桌上,握着一支毛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字。 再一看,竟是对着一本论语在抄写。 “你抄写论语?”容成有些纳闷,“你们今天学的不是三字经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写字了” 宁清羽停下手,放到嘴边哈哈气,让有些僵硬的手暖和点,笑道:“我帮周元宝写,他手被先生打了,没法握笔。” 容成皱眉:“你这是作弊。先生知道了一定会罚你们。跟我出去看烟火吧。” “只要你不去告状,没人知道。”宁清羽头也不抬,“你出去找别人耍去,我现在走不开。” 容成哪里想去找别人玩。 他伸手把毛笔从她手中抽出来,把自己手中一叠书放到她面前,道:“想要吗?” 宁清羽看了看,竟然是《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三本书。 “今天,我请易叔帮忙在镇上的书馆买的。”容成解释道,“我就知道你抠门舍不得买,所以我送给你。” 宁清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道:“其实,我跟别人借来抄一抄也可以,不需要浪费钱去买。” “你陪我去看烟花,我便送给你这三本书。”容成板着脸说道。 宁清羽只花了三秒考虑,就同意了。 周元宝跳出来:“哎哎,宁小五,你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 “等我回来写!” 他们两个跑到村头去看烟花,村里殷实一些的富户,以及隔壁下河村的沈家每天元宵都会放烟火,每年容成都必定要来拉着宁清羽去看。 在宁清羽眼里,这些烟火单调的很,并没有什么稀奇。连续看了好几年,早就看腻了。 可不知为何,容成就是特别爱看。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威逼利诱,也非要她陪他去看。 宁清羽也无所谓,就陪着他看。 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看,在一片说笑和嘈杂声中,容成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中:“小五,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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