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为要和陈清做同桌这件事，白小千失眠到凌晨。　　躺床上闭眼半小时毫无睡意，脑子里不停回放这两个月所能想起的，有关陈清的一切，深刻得就像刚背过的诗句。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顶着两只黑眼圈，把白主任吓坏了。　　　　“小千，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上次没考好爸说你生气了吧？”　　她该怎么解释昨晚突然的失眠呢……　　　　“没有。”　　“今天晚自习别上了，早点回家休息。”　　“不，要上！”　　　　白小千猛抬高的音量把白志禹吓了一跳，他理解为女儿知道上进了。　　　　白妈比他更心疼女儿，看着白小千巴掌大的小脸，说：“你爸叫你歇一天就歇一天，一会儿我给你们办主任打电话，顺带把小优的假也请了，你俩中午放学一起回来，妈给你俩做油焖虾，再烧条鱼。”　　　　听到好吃的，白小千瞬间动摇了，更何况是和陈清一起回家......　　　　“妈，班主任要是不同意你别勉强。”　　白妈笑笑，指着白志禹，“让你爸说，他和你们班主任熟。”　　“行啊，我说。”　　　　白小千也跟着笑了，在外人看来自己的爸妈可能有点不太着调，因为从小到大他们对白小千的管教都是溺爱大于严厉，毕竟她再怎么努力也拼不过陈清那时候在大人眼中的势头，所以她就差不多得了，祸没少闯，但学习也没拖后腿。　　　　现在陈清又回来上学，但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院里曾经熟悉的人也都不怎么来往，再加上他回来后比较低调，模样和个头都有变化，大家也都渐渐忘记曾经有一个小男孩是他们最喜欢的“心头好。”　　　　吃完饭白小千下楼上学，没想到正好碰见了陈清。　　他站在路口，书包用单肩挎着，校服外面又穿了一件外套，黑色，背部是深绿色的刺绣图腾。　　白小千感觉他好像又酷了一点点。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还没到跟前，白小千就喊上了，陈清一般都踩点进班级，不打上课铃人绝对不会出现。　　　　他应声抬头，眼睛缓慢睁开，怎么看都像没睡醒。　　　　白小千走过去，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怎么了？”　　陈清刚要张口便咳了两声，他赶忙转过身去，说：“没事。”　　白小千感觉不太好，也跟着转过去，“是不是感冒了？”　　　　昨晚陈清把衣服借她穿，自己就一件短袖坚持到家，说什么也不让她脱下来。　　想到这白小千心里冒出一股负罪感。　　　　“走吧，班里有感冒药，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吃两粒，坚持一上午就可以回家了。”　　“不吃。”　　鼻音很重，看来真的不轻。　　　　白小千心急了，“为啥不吃？”　　“怕困。”　　困了就影响听课质量，这理由要是被老宋听见，估计得感动到哭。　　　　一向小聪明胜过大智慧的白小千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你把其他同学传染了怎么办？”　　一屋子为高考拼命的莘莘学子，你忍心吗？　　　　陈清眨眨眼，可能觉得话有道理，他边走边拉下书包链，从里面掏出一个一次性的医用口罩，转身给白小千戴上。　　　　嗯？发生了什么？！　　　　白小千摘下口罩，又想说什么的时候正好撞见门卫张大爷。　　　　“呦！这么早，上学去啊！”　　白小千摇头，“搬砖去！”　　　　在张大爷一脸懵逼中，白小千跟陈清走出小区，口罩也戴了回去，因为他来硬的，不戴不行。　　......　　　　初次同桌的感觉比白小千想象中平静得多，两节数学，一节语文，一节物理，陈清一句话没讲，下课除了上厕所以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背对着她，衣服蒙住脑袋，呼吸都不可闻。　　　　药倒是吃了，因为早自习的时候白小千亲自伺候。　　药粒放在手心，热水递到跟前，陈清就算不想吃也拒绝不了。　　　　哄人还真难，尤其是哄心上人……　　但过程真甜蜜，白小千承认。　　　　熬到中午放学，陈清不但没好，反而有点严重了。　　快到家的时候，白小千看着陈清微红的脸颊，想摸摸他发不发烧，但是第一次抬手的时候没摸到，因为她低估了陈清的高度。　　再次垫脚，终于如愿。　　　　白小千饶有架势地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有点烫，一会儿回家用体温计量量。”　　陈清淡淡回两个字，“不烫。”　　“我感觉很准的好吗？”　　　　“不信你再摸摸？”　　陈清头探过去，一副乖乖样，可他主动了，白小千又不好意思了。　　　　她佯装看了一眼手机，说：“快走吧，我妈催咱俩呢。”　　　　尽管陈清已经在努力克制，但偶尔不经意撩到白小千的时候还会让她招架不住，此刻他希望时间能快一点，等高考完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了。　　......　　　　当一桌堪比春节大餐一样丰盛的饭菜摆在桌上时，吃惊的不仅是白小千，还有陈清。　　　　白主任夫妻俩满脸慈孝，一切准备妥当，连碗筷都摆好了，就等他们回来。　　　　“小优，快去洗手吃饭，把书包给小姨。”　　白妈接过陈清身上的背包，和白主任挪不开眼地一直看，完全不理白小千。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换完鞋进屋，直接去洗手，陈清紧跟她进到洗手间，校服袖子撸上去，跟着一起洗。　　　　白小千第一反应是缩手，但没撤回去，她努力保持平静，看流水间陈清细长的手指相互搓着，然后突然捏住了她的中指。　　　　“这儿，弄上碳素笔油了。”　　陈清腾出另一只手去挤了点洗手液抹在白小千指尖，轻搓两下就洗掉了。　　洗手间门没关严，留了一丝缝隙，却把该挡住的画面全挡了。　　　　“好...好了。”　　白小千用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就赶紧出去，她怕再多停一秒会喘不过气。　　陈清在她后面笑了一下，继续洗自己的。　　　　走到餐桌边，白小千问：“妈，家里有退烧药吗？小优哥好像发烧了。”　　没等白妈回答，白主任赶忙去书房找，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体温计，他递给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陈清，说：“先量量发不发烧，男孩子，能挺就挺一下，自然退烧比吃药强。”　　“谢谢白叔。”　　　　陈清接过体温计甩了甩，拉开衣领把体温计塞进腋下。　　白小千赶忙低头，拿碗去盛饭。　　　　白妈在一旁看得满脸心疼，瞪了白主任一眼，随即拍拍陈清肩膀，说：“别听你叔的，吃完饭小姨带你去医院看看，这都要高考了，身体就是本钱，可不能大意。”　　“没事儿，不严重。”　　　　“吃饭吧。”，白小千这边把四个人的饭都盛好了，筷子也依次摆齐。　　八菜一汤，鱼就占了两道，因为白小千和陈清都喜欢吃鱼，江河湖海通通不拒。　　　　白主任给自己的二两小酒杯倒满白酒，问陈清：“来点儿吗？”　　陈清刚要拒绝话就被白妈接过去，“消停地，孩子病着呢。”　　　　白主任笑笑，转回正题，“小优打算考哪所大学啊？有中意的吗？”　　这问题白主任连自己女儿都不问，倒是关心起陈清来了。　　“还没想好。”　　　　陈清说话时看了白小千一眼，她正在全身心和一块鱼肉相爱相杀。　　　　白主任盯着面前这俩孩子，说：“我想让小千去南方，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小姨就想让小千陪着她，最好考本地。”　　话题冲击性太强，白小千终于从鱼肉中抬起眼，“爸，我想去南京。”　　　　“南京？！”　　白主任他俩异口同声，满脸惊诧，陈清这边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实则翻江倒海。　　　　白小千早有预期，所以趁热打铁，“南京挺好的，再说我爸不也同意我去外面看看吗？”　　　　白主任喝了口酒，说：“只要你考得上，想去哪爸都支持你。”　　相比白主任的放纵和宽容，白妈就不那么淡定了，但是碍于陈清在，所以她不好激动，打算过后再跟白小千深谈。　　　　“小优，到时间了，把体温计拿出来小姨看看。”　　“好。”　　　　陈清放下筷子，拿出体温计递过去，白妈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说：“三十九度啊，有点高，吃完饭把药吃了在这睡一觉，要是还不好让你白叔带你去医院输液。”　　“没事儿。”　　　　白妈还在操心地叨叨，白小千脑袋歪过去，“我家的退烧药特别好使，你烧成火焰山也能退，放心吧。”　　火焰山？她还真敢比喻。　　......　　　　吃完饭陈清要走，白小千想留他没好意思张口，但是白妈却助了她一臂之力，愣是把陈清留下了。　　　　“去小千那屋睡吧，她不用睡，她得学习呢，脑子笨就要多用功。”　　　　白小千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冲她妈笑了笑，把陈清带回自己屋里。　　因为提前知道他要来，昨晚白小千特意换了被罩，忧郁天蓝色，完全跟少女粉搭不上边，上次陈清说完她就拉着她妈新买了一套。　　　　陈清站在床边，盯着那床新被罩，笑得很迷。　　　　“你睡吧，我做卷子。”　　　　白小千走过去把床边那侧窗帘拉上，然后听到陈清笑出了声。　　窗帘是淡粉色......防不胜防。　　　　白小千下不来台，转身照着陈清的肩膀拍了一巴掌才算把气氛拉平。　　　　唉，是时候该找她妈就家里的装饰问题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