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先生,我叫倪健,是这儿的老板。”  酒保一改之前对白小千笑嘻嘻的印象,走到人群中,而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被他吸引了。    少了吧台的遮挡,白小千这才发现倪健拄着拐,右腿和左腿走路姿势有些许不同。  受伤了?还是......?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说:“来,这位姑娘送你的“曼哈顿”,要不要尝尝?”  刚才挑事的男人突然转变态度,他把目光挪回陈清身上,说:“唱你的歌吧,大家等着呢!”    他接过倪健手中的“曼哈顿”,回头看了白小千一眼,没再纠缠。  ......    舞台又重归安静,阿柒手里的吉他随意弹奏,一段静心的小调在整个酒馆里弥漫。  也许此类事情在酒馆里实在常见,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白小千心情刚好一点就听见口袋里电话“嗡嗡”的震动声,这么晚想必是白主任了。  她没跟家里请假,甚至连晚归的理由都没想好。    跑到“城南”外白小千才敢接电话,她临时编谎说去书店买练习册,和陈清一起。  那头白主任没有责备,就是叮嘱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挂掉电话,白小千看到陈清站在旁边,沾染夜色的眼睛漆黑无底。    “刚才......对不起啊。”,他说。  “?”    如果白小千没记错的话,这是相识多年来陈清第一次跟她道歉。  不光是对她,其他人也一样,陈清性子倔,惹到谁即使眼里有歉意嘴上也不会说,有人理解为木讷,可白小千就是觉得他这人特倔强,不轻易低头。    “没事儿,我还怕你跟他打起来呢。”    陈清手插校服裤兜,不说话。  白小千看了酒馆里面一眼,问:“你晚上放学不跟我一起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就来这唱歌?”  “嗯。”    打火机和烟盒掏出来,陈清转头点燃。    好像大概是十三岁那年,他有了人生中第一把钢琴,他妈还特意请了老师来家里教,只是白小千从没见他当面弹过,偶尔有弹奏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可也局限于隔壁而已。    “白主任来电话,我先回去了,等月考结束我再来听你唱歌。”    白小千的兴趣和之前一样强烈,只是被油腻大叔为难,心情有点受影响......    “我送你。”  陈清手里的烟刚要掐灭就被白小千拦下了,她双手抓着书包带,故作轻松地说:“我打车就行,反正也不远。”  “那......麻烦你帮我把校服明早带到学校,在这弄得全是烟味儿。”  “行。”    衣服交给白小千,手指轻捻,棉布的柔软落在手心。  她一跑一颠,很快到了街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没回头,也不知道陈清是不是还站在那里。    十点钟,出租车在小区门卫处停下,白小千抱膀,不紧不慢往家走,反正已经晚了,不差这几分钟。    习惯是一件很诡异的事,高中前两年白小千都是一个人回家,她从不期待同伴,还把这视作一种享受,可短短几天她竟觉得几百米路如此空落和难捱。    仰头朝上,一弯月亮挂在楼顶,发着并不清晰的光。  那抹惨白色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普通,无常,但是黯然。  ......    在洗手间磨磨蹭蹭洗漱好,白小千吃了一个香蕉开始做卷子。  升入高三,试卷量是高二的好几倍,只要一天不上学,桌上的卷子就堆满了,比如班里从开学至今都没来的沈以城,他的书桌,呵,简直是昆仑雪山。    试题做到一半,白小千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也不知道陈清回来没有。  回想今晚在“城南”酒馆所看到的一切,好像做了一场梦,比如吧台前喝莫吉托的陈清,比如他赤/裸的上身,都是这场梦里最迷惑她的那一部分。    物理学中有一个原理,两个物体同向同速运动,两者相对以对方为参照物位置没有发生变化。  用这来形容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白小千第一次觉得自己将所学理论运用到了实际当中,可欣喜过后她又开始失落,因为三年前的某一天,竹马抛弃了青梅,选择独自去远方。  所以变化在所难免。    感慨完毕,白小千躺回床上打算一睡了之,可不知压到什么东西硌了后背,她弓腰抽出来,才发现那是陈清的校服,干净得就像刚洗过。    透过台灯的光亮,白小千看见衣服左胸口袋里好像塞着什么,好奇心促使她抽出来,展开看的时候发现是一张小票,来自明工大附近的书店。  是《怪志》全年订阅的收费单。    睡意被全盘打散,白小千在越来越清醒的意识中后知后觉,她好像捕捉到了某种讯号。  ......    星期一,三班在升旗之后班里突然炸了锅,不过是小范围的,远不及陈清插班那天,但还是很热闹。    起因是白小千的后桌,那位卷子堆成昆仑雪山的男同学终于来上课了。    沈以诚大概是三班最不安定的因素之一,逃课,打架,沉迷游戏,哪哪都不靠谱。  虽然他不是好学生,但有一点,他从不当面忤逆老师,只要挨训就乖乖听着,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油盐不进。    “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同学们!”  沈以诚进门就大吼大叫,书包扔在桌上,顺带踹了一脚曹顾和白小千的椅子。    曹顾回头骂骂咧咧一句,说:“你特么跑哪去了?一个星期没来,我还以为你被清华破格录取了呢。”  “哥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考上,哪里用得着破格录取。”    白小千和曹顾对视一眼,然后默默转了回去。  咳咳,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白小千,给你。”  沈以诚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上面清一色的日语。  “什么?”,白小千打开,曹顾和岳欣然都好奇地跟着看。    一瓶化妆水,Royce的抹茶巧克力,还有一堆好吃的。    “我去日本玩,给你买了点当地特产。”  曹顾斜眼:“我的呢?”    沈以诚大手一挥,说:“除了化妆水和那盒巧克力,剩下的白小千可以随便送。”  化妆水是名牌,很贵......别说是学生了,普通上班族都不一定负担得起。    在三班,沈以诚喜欢白小千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他追得忘我,从高一到高三,孜孜不倦,这大概是他在学校唯一努力和用心的事了。    再有就是沈以诚几乎不和班里任何一个女生讲话,除了白小千,他从初中开始打网游,到现在竟然打出了一点名堂,据说前段时间参加某网游省级赛区的比赛还拿了第一名。    当着几个人面,白小千把分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放回沈以诚桌上,说:“零食我们仨分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别啊,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我真不要。”    曹顾这时救场,从纸袋里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拆开给身边人分,一来一往上课时间就到了。  当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陈清看得清清楚楚。    上课五分钟后,曹顾把一张纸条递给白小千,她原本以为又是沈以诚,可是完全失算。  纸条上没有字,只有符号:“?!”    什么意思?摩斯密码吗?不靠谱了点儿吧。    纸条在书上铺了半天,白小千突然恍然一般,翻到背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谈不上工整,准确的形容是潇洒,飞扬得就像他的嘴角。    白小千立刻认出了字迹的主人。  ......    晌午,教学楼西侧。  白小千随大批学生去食堂,她手里拿着一盒牛奶,身旁的陈清则喝可乐。    也不知哪次聊天,白小千听曹顾说“喝可乐杀精”,话是这么说,可他一点都没少喝,基本一天一瓶。    “陈清。”  “嗯。”  “我听说可乐要少喝。”    白小千不敢把曹顾原话学出来,否则陈清心里她“坏姑娘”的形象怕是要坐实了。    “你的意思是“杀精”吗?”    白小千一口奶没咽下,直接喷了,周围同学投来异样的眼神,配合“超自然”的嘻嘻一笑,转头不带走一片云彩。    “呛着没?”  陈清笑着抬手,把白小千嘴角的牛奶抹掉,动作就像刚才说话一样自然。    “白小千!等等我!”  一阵旋风,沈以诚出现在白小千身旁,没等开口先看见了陈清。    “这位同学是......?”  一上午时间,陈清没在班里说过一句话,沈以诚这只间歇性冬眠的“大熊”完全没注意到班里多了一张新面孔。  虽然人就坐在他旁边。    白小千给他介绍:“咱班新来的同学,陈清。”  “我靠!帅啊!”  沈以诚这人虽然和曹顾一样皮,但好在喜欢说实话。    陈清嘴角抽抽一下,没笑出来。    沈以诚一手搭在白小千左肩上,笑嘻嘻地问:“今天中午吃什么?好久没吃食堂的凉面了,我请你啊。”  她飞速想到拒绝理由:“凉面下架不卖了。”    背后,陈清长手一伸将白小千拉开,躲避肩上的“魔爪。”    如果刚才沈以诚还拿陈清当新同学一样友好,那么转刻,也就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个人从自己的世界拉黑了。    “那我请你俩吃小馄钝吧。”  沈以诚挑白小千的软肋下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可是陈清有机会。    “不用。”,话讲得冷冰冰,作为一个大人,陈清太清楚沈以诚对白小千是什么心思。  “你不去算了,小千咱俩吃啊!”    陈清看了白小千一眼,两人对视,他知道只需一个眼神,白小千铁定老实。    “谢谢,我带饭卡了。”  两张饭卡捻开,上面写着白小千和陈清的名字,都出自她之手。    沈以诚彻底蔫了,“哦,好吧。”    陈清不知不觉加快步子,白小千小跑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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