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摸索着往楼上走去,因为是栋烂尾楼,周边墙上都不能称之为窗户,只能说是几个没堵上的窟窿,边缘还没有处理平整,月光透过四面透风的窟窿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像,看起来阴森恐怖。    纪连紧紧贴身靠着背后的墙,眼角的余光瞄着地上正在缓慢移动的黑影,似乎对方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两个人都不敢轻易现身,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纪连深吸一口气,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的间隙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先一脚冲着那人胸口踹去,第一反应是看对方有没有枪。那人躲在阴影里,动作灵敏又迅猛,一个侧身还是堪堪受了他一脚,又将身一个猛扑将纪连扑倒在地,两个人滚进一团黑漆漆的墙根下面,纪连两只腿钳住他的腰,凭直觉在黑暗中用一只手肘卡着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被他按在水泥地上不得动弹,皮肤在粗糙的水泥上磨得生疼。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到了有光的地方,两人一愣,浑身松懈了下来。    “艹,怎么是你啊?”纪连刚才还被他揍了一拳,感觉脸颊生疼,他活动了一下牙齿,感觉自己的几颗牙好像都幸存了下来,又甩了甩生疼的胳膊,十分郁闷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人。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嘛?”潘越很少穿便服,生活中能见到他穿便服的人没几个人,不怪纪连刚刚没有认出来,他一身黑又藏在黑漆漆的地方,实在是辨认不出来。    “我能来干嘛?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纪连刚刚好像一脚踹在了他身上,扯着他衣领子在月光下看了看自己留在他衣服上的脚印:“我这一脚不会给你踹出什么内伤之类的吧?谁让你不说话,我可不是故意袭警。”    潘越抓着他的手往旁边一扔,理了理被他抓乱的衣领子:“别太高估自己。”    纪连撇撇嘴,自顾自开始巡视,既然是虚惊一场他就掏出自己的小手电筒对着四处墙壁一通照,一边缓缓踱着步子,像是在欣赏什么工艺品似的:“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我刚到你就来了。”潘越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还好这夜色浓郁,免得纪连看着他那张倒胃口的黑脸了。    “我刚刚在外面也没看见你的车啊,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动手了。”纪连一遍在屋子里巡视,一遍念叨着。    潘越在另外一间房里,并没有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两个在中间一间屋子里碰面了,纪连用手电筒照着本来应该是落地窗的大窟窿,光线穿过黑暗消失在半空中:“瞧见了吧?如果有人在这里放了一台高倍数的摄像机,应该能够拍到停车场里的画面,我怀疑你们收到的那个监控正是从这里拍摄的,因为只有这里可以拍到那个角度。”    “上次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就一直想来看看,最近太忙了,突然想起来就来了。”潘越的表情十分深沉,几年不见,纪连觉得他看起来越发老态,总觉得他这张脸上要是不长几根法令纹什么的都不和谐。    “那还真的是巧了,看来咱们这就叫心有灵犀。”纪连骚气地对着他发送了一个wink,潘越对其视而不见,他尴尬地摇摇头:“你这个人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情趣,怪不得明兰妹子要和你分手呢。”    纪连话音刚落,就感觉两道寒光从潘越的眼睛里发射出来,他立即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不说,这么好的夜色和你呆在一起真是可惜了,要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他们都知道这栋楼里可能不会有什么痕迹,就算是那段监控是在这里拍的,拍摄的人也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来这里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    “你看这里。”潘越忽然道。    纪连的手电筒按照他的指示照了照窗户边缘,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放置摄影机的地方,“他”当时可能就站在这个角落里,接着墙壁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手电照到的地方有几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用铁丝之类的东西划出来的细细的痕迹,有点模糊不清,是人为勾画的什么符号,还是摩擦留下的痕迹都难以推断,但是形状看起来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之前的案子里有没有出现类似的标记?”纪连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如果真的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如果包括115案在内的一切都是“他”所策划,那么在他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成果”的时候他会不会计划下一次犯罪?    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潘越的脑海里一阵混乱,短短的几个月内发生的案子太多了,太多的细节都像是杂物一样堆放在他的脑海里,他迅速地回忆着这些案子中的每一个细节,或许在哪里见过,可是被他们忽视了……    “或许,……”潘越也不确定这些细枝末节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杨凤丹案两个月前的那桩跳楼案的案卷里好想提及过死者的左臂纹了一朵小小的玫瑰,好像纹的时间不是很长,就在死亡前不久。”    “这个我当时好像听他们提过一下,那段时间我正好不在凌海,案情不是很清楚,”纪连一路跟着潘越往楼下走去,一边回忆着当初他们是如何如何跟自己讲那个玫瑰花的,一直跟到停在楼另外一侧的车前:“怪不得,你怎么把车停这儿了?”    “需要我载你一段吗?”潘越开了锁,打开一扇车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用,我骑车来的。”纪连手刚举起来还没来得及挥手就被潘越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好,那我先走了,明天你有空的时候来局里一趟,回头再说。”    纪连看着他哐当一声关上车门,被一阵车尾气熏的喘不过气来,骂骂咧咧骑着摩托往市区里面开去。    ***    十一点的凌海才刚刚步入夜生活,红男绿女的都市生活总少不了夜晚的霓虹点缀,到了晚上,各色酒吧都热闹了起来。    花园路附近的小酒吧里,杨丰南正在和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看起来已经喝的不少了,摇摇晃晃地往旁边的女人身上靠。    “南子,我说你他么老妈才死了几天啊,怎么也没见你哭一哭?”旁边一个染着五颜六色杂毛的小子拎着酒瓶子就往杨丰南嘴里塞:“来,接着喝!”    “呵呵,”杨丰南喝的有点眼歪口斜了还抱着酒瓶子不撒手,就着酒劲儿打了一个嗝儿:“我……我他么有什么好哭的,你……”他一只手指转着圈指着旁边所有人:“你们都不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小子他么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们家老太太不错了,还给钱,我们家那老爷子一见面就提着砖头砸我。”    “南子,你就没借着这事弄点那个?”杂毛两只手指摸了摸,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听说虾米他们家闹的要死要活的,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    “我他么不是个东西……”杨丰南突然大笑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着舞池走去:“我他么再不是东西也不能赚她的卖命钱。”    他喝的醉醺醺的,跟着旁边的人一起摇头晃脑地扭动着身体,五光十色的彩灯在他的头顶晃动。    突然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一抬头看见一身金色亮片裙子包裹的姣好身材在他眼前缓缓显现,那人弯腰伸出右手递给他,长发发梢触及他的脸颊,他感觉自己浑身顿时火烧火燎。    “小心点。”    杨丰南迷离的双眼在她身体上逡巡,暧昧不明地喊了一句:“燕……燕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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