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动,谢婉目前也无法去实现,她默默的将这想法压在心底,却无意识的增加了看兵书的时间。    武国公府从开国起延续至今,府内有一处小型藏书楼,分三层,其中兵书之丰富连皇宫都不能及。    谢婉并不是热衷看书的人,她喜欢呆在藏书楼,也只是因为闺阁千金的生活太过乏味。藏书楼内书种多样,文人典籍,奇闻异事,游记野史,甚至连一些出名的话本都有。比起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礼仪,谢婉宁愿来藏书楼消磨时间。    然而到这会儿,谢婉心中又隐隐后悔看的兵书太少。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谢婉不赞同的看着她娘,“娘,您真的要去?”    一盏茶前,谢夫人说她要进宫恳求皇上允许她去边疆。    谢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素来都是贵夫人的打扮,保养良好,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然而这时再厚重的粉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不过几日谢夫人看起来就老了好几岁。    谢婉紧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她们母女留在长安,除了武国公府和孟家人在这里外,也有另一层为质的意思。皇上不会放人,除非谢岚是真的出事了。    “您……都去拜访了谁?”    没有人求情,没有舆论的压力,即使谢岚真的出了事,皇上也不会轻易同意。    谢夫人惊讶于女儿的敏锐,微微一笑,也没有隐瞒,“只是给几位老大人去了信。”那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大人,也许思想过于古板迂腐,但这个时候古板迂腐的思想反而对她们最有利。    “看在你爹爹这些年守护边疆的份上,几位老大人会帮忙的。”    谢婉眉头依旧皱着没有松懈,“娘不要太着急了。”消息才刚到长安,舆论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开来,甚至边疆的消息也没有进一步确定,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娘知道,”谢夫人把谢婉抱在怀里,摸了摸谢婉的脑袋,目光却怔怔看向远处,她何尝不急,只是有时候有些等待是必须的。     从主院回来,谢婉坐在窗前发呆。    “姑娘,”清秋从外面进来,端了一碟糕点,放到美人榻旁的小桌上,略带担忧,“您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外面有什么在吸引您?”    谢婉摇摇头,回身捏了块糕点,扔进嘴里,才含糊不清的说,“自由。”    “姑娘在说什么?”清秋没有听清,疑惑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谢婉拿帕子擦了擦手,“把窗关了吧,怪冷的。”    清秋嗔了她一眼,“您也知道冷啊。”    谢婉向她讨好一笑,“好清秋,别生气嘛,这糕点做的不错,是你的手艺吧,真好吃。”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蝉夏去了哪里?最近好像很少见她。”    清秋的表情有几分迟疑,吞吞吐吐还是说了出来,“蝉夏她……最近有些奇怪。”    “说说看,”谢婉歪头看她,明明是很可爱的动作,清秋却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谢婉不怎么喜欢人伺候,清秋和蝉夏作为谢婉院子里唯二的大丫鬟,彼此之间最熟悉,可清秋发现蝉夏最近有些古怪,首先就是蝉夏单独一人的时候多了,侍奉姑娘的时间少了。    而且,蝉夏偶尔还有些奇怪的举动,像是心虚惶恐,她们两住一个屋子,清秋还发现蝉夏像是在偷偷藏一些东西。起先清秋以为她是在藏自己的私房,没到这时清秋还会主动避开,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清秋就发现频率太高的,明显有问题。    说完清秋有些不安,她毕竟也是和蝉夏一同长大,情分不同常人,担心蝉夏出了什么事,“姑娘……”    谢婉绕了一缕发丝在指尖,神色不辨喜怒,吩咐道,“叫蝉夏过来。”    清秋惴惴不安地出去了,叫了一个洒扫丫鬟去找蝉夏,又回了屋里。    莫名的感觉谢婉的气压有些低,清秋也不敢说话,见她在吃糕点,清秋去泡了壶热茶。    茶刚泡好,清秋还没端进来,那边蝉夏就回来的,她明显是才从外面跑回来,大冬天的额头上竟然冒着一层细汗,她看了一眼里间,低声问道,“清秋,姑娘找我什么事啊?”    清秋不作声,盯着她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一丝心虚,清秋的心沉了下来,一同长大的好姐妹,清秋自然不会想要将对方往坏处想,但理智上,清秋又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    她抿了抿唇,“姑娘在里面等你。”说完不等她的反应,先一步走了进去。    蝉夏愣了一下,咬唇看着清秋的背影,清秋比她要大一岁,平日里对她多少都会照顾一些,这样不讲情面还是第一次。    尽管心头忐忑不安,蝉夏还是跟着进去了,看到里面的情景,蝉夏的心情更惶恐了,情绪几乎要绷不住。    谢婉半靠在美人榻上,托腮看清秋给她倒茶,她娘请的茶道大家,她自己没学会多少,反倒是把她身边的婢女培养成了一把好手。    见到蝉夏进来,谢婉没有搭理她。端起清秋分好的茶,谢婉喝了一口,没有开口夸奖,但面上有所松动的神色明显表达了她的满意,谢婉茶道功夫不会多少,品茶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姑娘,”蝉夏到底忍耐不住,出声唤道。    谢婉没有理她,一口一口的喝完茶,手里把玩着一只黑釉木叶纹盏,半晌才道,“蝉夏,我自问并没有哪里对不住你,武国公府的待遇,在长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那么,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她认真的看着蝉夏,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背叛,要么是因为威胁,要么就是利益。威胁,蝉夏自小入的国公府,亲人早已等同与没有;而利益,谢婉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利益值得她背叛。    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探子。    这样想着,谢婉看蝉夏的目光渐渐冰冷,蝉夏可是在她身边带了近十年。    蝉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姑娘,是奴婢对不住您……”    谢婉等了片刻,发现她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再无其他。很好,那就是自愿的了,谢婉杏眼中再无温情。她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到嘴边吹了一下,奇怪的是并没有声音。    窗户突然被打开,露出两道黑影,低着头齐声恭敬叫道,“主子。”    这是武国公府私下养的护卫,与明面的护卫相对,只负责一些暗处的行动。一直以来由  谢夫人统领,前几年谢夫人给了她一部分权力。    谢婉也没召唤过他们几次,她指着地上的人,冷声道,“带下去,审问。”  她没有兴趣和一个背叛者磨时间。    两道黑影什么也没问,直接跳了进来把蝉夏带走。    消息是在谢婉用晚膳的时候传来的,谢婉详细的看了一遍蝉夏的供词。挑了挑眉,递给了清秋。    说实话,清秋是有些怕的,那些黑影还是她第一次见,总是怕自己知道了秘密会被灭口,这会儿她有些诧异的接过了供词,只粗粗扫了一遍,眼眶迅速盈满泪水,手颤抖着,供词轻飘飘的落下。    “姑娘,她怎么敢……怎么敢……怎么可能……”    谢婉摇摇头,嫉妒是原罪,是诸多祸事的根源,她行走江湖,见过太多因嫉妒而发生的惨案,兄弟阅墙,姐妹成仇,好友背叛,没有什么不可能。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给你放几日假。”    “不必了,”清秋抬起袖子擦了擦泪,眼睛还有些红,但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姑娘身边没有人侍候,奴婢不放心。”她要是再休息了,谢婉就只能从二等丫鬟那里提人上来,二等丫鬟不了解她,有一段时间的不顺手是肯定的。    “你确定?”谢婉仔细看她。    “嗯。”清秋点头,“姑娘放心,我只为她哭这一场。”  到底是多年感情,但在她心里,对主子的忠诚排在第一。    “也可。”谢婉见她不是勉强,就答应了,至于蝉夏的后果,清秋没问,谢婉也没有说。想也知道,蝉夏在谢婉身边那么久,再怎样也不会放她出去。    “打探一下二皇子明天的行踪。”谢婉最后吩咐道。    二皇子的行踪出乎意料的好打探,清秋道,“二皇子最近都在香园呆着。”她汇报的时候,还有几分疑惑,一个皇子,不说日理万机吧,也不会清闲到哪儿去,天天呆在茶楼里算什么事。    香园,就是谢婉第一次见到楚寒的那家茶楼。    “他这是在等着我啊,”谢婉晃了晃脑袋,撇嘴道。    等着?清秋识趣的没有追问。    “姑娘,天色已经很晚了。”    “是了,该睡觉了,”谢婉后知后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往床上去,“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爱等就让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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