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婉表妹,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对。”孟绯看到出来神情恍惚的谢婉,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谢婉抬手摸了摸脸,冰凉彻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大概是里面的炭盆烧的不够热。”    “啊,”孟绯吓了一跳,她可是记得表妹的身体不好,来之前她娘也是一再叮嘱她要照顾好表妹,拉过她的手感受了一下,确实是很凉,连忙把自己的手炉递过去,“先用我的,我的热,那明心大师一看就不是多富有的,还好没在里面呆太久。”    碍于谢家和明心大师有旧,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嘱咐清秋去给她家姑娘烧手炉。    “没事,表姐别担心,我身体没那么差。”谢婉惨白着脸安慰她,孟绯是一丁点都不信,那小脸都不知道白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大概是怕她担心吧,孟绯这样想着更心疼表妹了。    “我是真没事,表姐不是想去求签吗?我们现在就去吧。”无奈的拒绝了孟绯让她休息一会的提议,谢婉赶紧说起她们来临安寺的目的。    她的确是没什么事,不过是一时被明心大师的话吓住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么匪夷所思的话说出来也没人信。    不过谢婉也是真没想到,明心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这时候,谢婉的心思主要集中在他的后一句话上。    她完全没想到有人会因为明心大师的前一句话惦记上她。    透过窗口,黑衣男子看到这一场景,宽大的披风也掩不住小姑娘纤细的身姿,反而被火红的披风衬得比她头上的红梅还要娇艳。    “这就是你说的将星?”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过分俊秀的脸,然而人们第一眼看过去,却会被他的威仪所摄,不会注意到他的外貌。仿佛天生尊贵,该享尽世间荣华;又仿佛天生属于黑暗,让人不寒而栗。此时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原谅他实在想象不到这小姑娘上战场的模样,能顶什么用呢?    托着一个敌人同归于尽?    一个够本两个赚了?    “明心,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明心大师低低念了一句佛号,“殿下心中不是早有定论。”    哪怕面前的人是王朝唯一的嫡出皇子,皇位的有力继承人,明心的态度也和对着谢婉时没什么不同。    楚寒沉默了,不错,如果不是早有定论,他就不会特意再来一趟。    “明心,正如那丫头所言,你一世外之人,为何要掺和进来,相助本殿?”楚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如他的名字,哪怕他不是刻意,那双丹凤眼已经透着深深寒意。    这个问题楚寒早已问过他,而这一次显然不同与上次,他要听到真正的答案。    明心数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唯二字也。”    哪二字呢?功德!    楚寒离开的时候,还在想明心的话,虽不懂修行之事,楚寒也直觉明心说的是真话。    何况出家人不打诳语。    功德,乱世若想要得到功德,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明心已修行数世,仍旧功德不足,难免想起来其他法子。    平朝纲匡扶社稷,避免万千百姓流离,也是功德的一种。     “长风,你说最高明的谎话是什么?”楚寒漫不经心问道。    长风毫不犹豫道,“回殿下,九分真一分假。”    “那如果不能说假话呢?”    “说一半留一半。”想到殿下刚从明心大师的屋子里出来,长风皱了皱眉,继而请示道,“殿下,可要属下去处理了那老和尚。”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    “不必,”楚寒摇摇头,“还不到那地步。”    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处,至于他藏着的另一半?楚寒不感兴趣,敢利用他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他眯了眯眼,丹凤眼里寒意更加浓郁,几要结成坚冰。    “殿下,”一名暗卫从暗处现身,单膝着地,“大皇子正在寺庙里,将要与和宜县主遇上,可要阻止?”    “哦?”楚寒眼中露出兴味,“连我那好大哥都坐不住了。”    “阻止做什么?也让本殿瞧瞧他的手段。”    “想来我那好大哥一定安排了一场好戏。”    与此同时,前方大殿。    孟绯刚刚求得了一支上上签,她将签文细致的收好放进荷包里,脸蛋红红的。    谢婉知道她求的是姻缘,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她,“表姐求的是什么?不妨和我说说?”    孟绯瞪了她一眼,“我才不信你不知道。”    说完她又不怀好意的问她,“表妹又求的什么啊?拿出来瞧瞧。”    来这里的小姑娘十有八九不如意求的是姻缘。    可惜谢婉不是,她大大方方的送上求的签,“我求的是平安。”    “哦,给姑父表哥求的啊。”孟绯失望了,想到这里,孟绯有些心虚,提议道,“那要不然再求个平安符,临安寺的平安符很灵的,我娘每年都在这给我爹他们求平安符。”    谢婉手动了动,也有些心虚,那平安她是给自己求的,求前路平安,没别的意思,纯粹是被明心大师吓住了。    至于谢岚和她哥谢景湛,多少年没见过一面的人指望她能记得?    临安寺的平安符分几个档次,最次的当场就能拿回家,最好的不提价格,要供奉在佛前由高僧诵经七日开光。两人是给沙场的亲人请的,也不缺钱,自然请的是最好的。    添了香油钱,约定了来取的的日子,两人前后脚从侧殿里出来,谢婉侧着身子和孟绯说话,迎面一个孩子炮弹一样撞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到谢婉怀里,孟绯反应过来了,但她虽然是武将之家的女儿,一直娇养在深闺里,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手脚不听使唤,连喊都喊不出声,她们来进香,是不能带太多人的,护卫都在山下,身边只有几个丫鬟。    临安寺的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这一下要是撞实了,谢婉少说也要在府内修养两月。    电光石火间,谢婉身后一直紧紧跟着的清秋拉着谢婉一个转身,把谢婉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按在那孩子的肩膀上,轻而易举的卸掉了他撞过来的力量。    等一切平息,孟绯才后怕的三步并作两步,大力抱住谢婉,“吓死我啦!!”    “表妹还好吗?”尽管知道她没被撞住,孟绯还是拉着谢婉仔细检查了一遍,心头的那股气才松懈下来。    松懈下来,孟绯想起罪魁祸首,她瞪着那小孩,“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走路的!!”    清秋放下提着的那孩子,走到谢婉身侧,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谢婉的目光转冷。    大殿前面发生了这种事,自然引入注目,周围聚了一堆人,孟绯扬高声音,“有没有认识这孩子的?我妹妹身体不好,这要是被撞一下还得了!幸亏身边的丫头会些粗浅武艺救了主子,要是有人认识这孩子的父母,麻烦通知一下他们,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本来觉得孟绯有些过分得理不饶人的,听到她后头几句话也都表示了解,再看她口中妹妹苍白的脸色,长安女子以白瘦为美不假,可是白成她这样的就罕见了,明显是身体原因。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有人通知了孩子的父母,还是自己找了过来,一个头戴方巾的妇人跌跌撞撞分开人群闯了进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是怎么了!我可怜的孩子啊这些杀千刀的官老爷!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别哭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就你们这些有钱小姐娇贵我们平民孩子就命如草……”    那妇人一来就抱着孩子大哭起来,哭不说还一字一句的都是些指桑骂槐的话。    “娘――”那孩子也抱着妇人大哭起来,不知道的看着这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还以为人对她们做了什么。    哪怕并不打算为难她们的孟绯都皱起了眉。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谢婉拉住了她,摇摇头,“报官吧。”  这事必须有个解释,不然有碍她们的名声,她是没所谓,但孟绯不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母子俩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但也只是一瞬间。    “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当官的草菅人命了!我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命好苦啊……”    全然一副市井泼妇的做派。    “表妹?”孟绯被气笑了,索性也不去看她们,转头问起谢婉来。    谢婉冲赶上来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一名护卫上前抓起那孩子,无视他的叫骂声,提到半空中摇了摇,并没有怎么用力,就从那孩子身上掉出几样东西。    孟绯脸色大变,“好啊,竟然还是个小贼!报官!必须报官!”    那孩子的母亲也变了脸色,连连否认,“不是!不是贼!”    “呵,”孟绯冷笑,“不是贼,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些东西?你们家能用得起它们?还是在一个小孩身上?”这还真不是奚落她们母子,只从她们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她们并不是出自什么富裕家庭。    “不是偷的,不是……”妇人支支吾吾解释不清,只知道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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