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想要辩解,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辩起。这话可是冤枉大了,她从小到大,莫说杀孽了,连一条鱼一只蚂蚁都未曾碰过。    忽得,了灯大师又看了谢长安一眼,像是安慰一般的道:“不过,施主亦是身负大功德之人。”    如若不然,只怕也没有这番造化了。初见这位谢施主,了灯大师便万分诧异,诧异于此人满身杀孽,怨债无数,此身却仍是福气绵泽,平安稳妥。可再细看,才明悟了几分。    世人都有机缘,这位谢施主,是碰上了最大的机缘了。    谢长安听得更懵,犹豫着问了出来:“敢问大师,这所谓的杀孽与功德,究竟何解?”    了灯大师摇摇头:“都是虚无缥缈之事,施主既不记得,又何必太过纠结无心,念念不忘呢。”    谢长安眉尖若蹙,想到这些日子的事,下意识觉得这些同了灯大师所言都是有关联的,便道,“不瞒大师,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已对我有了影响,甚至已经入了梦。因为这事儿,家中父母长辈为我百般忧心,这才带我前来求见大师。”    “谢施主亦忧心于此?”    谢长安点头道:“但凡梦到,便会生许多困惑,不知那物与我到底有何干系。”私心里,谢长安是不愿同它有什么干系的,可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入了她的梦。    “梦中为何物?”    谢长安想到梦里出现的怪物便觉得不自在了,道:“不知其为何物,只是模样可怖,骇人得很。”    了灯大师闻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无妨,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谢长安低着头,虽没什么,瞧着也害怕。    了灯大师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从匣子里取出一只佛串:“此物虽是凡物,却久供香案前,也沾了几分佛气,兴许能稍解谢施主的困惑。至于根治,不在他人,还在施主自己。”    谢长安双手接过,捧在手里仔细瞧了一眼,心中感激:“多谢大师相赠。”    了灯大师温和地笑了一声。    谢长安小心地将佛串套在手上,顿了一会儿。    “施主还有疑惑?”    “另有一事,亦是难以想通,只求大师能点化一二。之前我遇到一人,每每见他,身子都有些许不适。”她本是不想问的,无奈还是开了口。    了空大师仿佛早已料到了一般,缓缓道:“世间种种,无非因果二字,施主与那位存了因果,所以才有了诸多牵扯。”    “何时才能解?”    “这得看天意了。”    谢长安沉默良久,终究只能释怀。    不过,从大师的话里头,谢长安也猜到了些许。梦中诸事,应该都是与赵景宸没有关系,至于为何见到他便做噩梦,想来暂时是不能解了。    拜别了了灯大师,谢长安便从禅房里走了出去。    宋氏一见到女儿便快步迎了上去,急忙问道:“如何了?”    谢长安给她看手腕上的佛串:“大师送了我这个,叫我戴在身上。”    宋氏念了几句佛,心中感激不尽:“多亏了了空大师相助,如若不然,只怕那邪崇是难消的。”宋氏一直认为女儿的症状是韩姨娘那符纸引起的。    谢长安有心说那本不是什么邪崇,亦不会这么快消,可见到娘亲一脸放松的模样,到底没说半句。    宋氏复又回过头,同左右的小僧人道了一声谢。慧明方丈因有事在身,方才已经离去了,只留了这两个半大的小僧人在这儿。    小僧人也知道眼前这个是外头的贵人,忙道不敢。    宋氏了了心头一桩大事,心情大好,下了决心要将这开元寺的大佛菩萨都拜完。    谢长安知道这寺里的佛像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一个一个拜过去,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多少精力。    谢长安怕娘亲受不住,多番劝她三思,却被宋氏责骂了好几声,道她心思不诚,不愿带她一块儿去拜,生怕得罪了佛祖。    “了灯大师如此帮咱们,若是不诚心叩拜,可是会遭天谴的。”宋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继而道,“算了,你年纪到底不够,不懂这些。待会儿我去庙里拜佛,你就在外头站着。”    宋氏自谢源当年出事起便信了佛,到如今,更是深信不疑,颇为虔诚,自然不会叫女儿胡来。    谢长安无奈地应下。    宋氏犹嫌不够,又说了她几句,絮絮叨叨,一路念着。    谢长安认真地听了,脑子里却在想,待会儿娘亲拜得走不动路了,该怎么将她扶到山下去……    母女俩径自去了寺里最大的一处大殿。    谢长安一见里头供的佛像,便有些担忧:“娘,这佛串是我向了灯大师求来的,合该由我来拜,您还是先出去吧。”    “瞎说什么。”    宋氏白了她一眼:“你身子才好,折腾这些作甚,赶紧去一边站着。”    说话间,宋氏便将女儿赶了出去。    谢长安从来不会反抗宋氏什么,被她赶出来,也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大殿外头的菩提树下,只等着宋氏出来。    另一侧,两个锦衣男子亦登上大殿台阶。    清风宜人,更有佳人在前,贺州当即停在了原地,连扇子也忘记再摇,合在手上,许久才记起了言语,杵了杵身边的赵景宸:“殿下您看那儿。”    贺州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柔了,生怕惊扰了佳人:“端看背影,也知道这定是位绝色佳人了。”    有些人,只需一个背影,或一个眼神,便能叫人心驰神往。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我欺。    赵景宸顺势望过去,目光落到树下的身影上,纤腰一束,耳朵藏在乌发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耳垂,上面挂着一对小小的珍珠坠子,莹白可爱。    赵景宸眼眸渐暗,只消一眼便认了出来。    贺州还在盯着瞧,冷不丁见那姑娘转了身,诧异地望着这边。    他瞪直了眼睛,面露惊艳:“她在看我!”    贺州说得惊艳,整个甚至都露出跃跃欲试的姿态,还未迈出步子,忽见赵景宸上前一步,将人挡了个完完整整。    “下去!”    赵景宸,你这个斯文败类!    贺州当然不敢这样说,只是负气地瞪着人,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而且那姑娘到现在还在看着他,分明是对他有意!    赵景宸望着他,一脸温和,平静地重复了一句:“下去。”    贺州心肝一颤,最怵他这个模样了。    “好,好。”他走还不行么。    贺州气得连步子都快了许多,嘴里咕哝,两年没见,赵景宸这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真是可怜了那位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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