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声儿越来越大,窸窸窣窣,由远及近。谢长安再没了睡意,唤了芳苓一声。不多时,门便从外头打开了,芳苓领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谢长安望了望外头:“出了什么事?”    芳苓手里拿着一条干帕子,等丫鬟将热水送来的时候,又将帕子浸到里头去,一面往里头走:“姑娘您不知道,今儿早上静儿那丫头去喂鹦鹉,谁想见到那笼子竟然是空着的,那鹦鹉要不知跑到哪里去——”芳苓还没说完,便和床上白毛鹦鹉对上了眼,当下有点犯傻。    “这鹦鹉……没丢啊。”    阿小冷漠地转过头,扑腾着翅膀,飞到屋子的最高处,一动不动。    有一瞬间,芳苓觉得自己被一只鸟给鄙视了。她挠了挠手背,觉得有些痒。    这鹦鹉好歹是老太爷给姑娘的,她们怕东西丢了回头不好和老太爷、姑娘交代,大清早地就翻遍了院子找。结果,这傻鸟竟然跑到姑娘屋子里了。    芳苓见它不吵也不闹,完全没有昨儿的疯样,心里稀奇:“姑娘您瞧,这鹦鹉是不是一天一个样?”昨儿是疯子,今儿却平静了下来。    谢长安想到它昨儿晚上不知道在屋子里站了多久,笑道:“它约莫是一只有想法的鹦鹉吧。”    阿小闻言眼珠子动了动,余光里瞥了谢长安一眼,毛茸茸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还有想法呢,芳苓不以为然。只她看出来了,姑娘貌似挺喜欢这鹦鹉的。    芳苓让人将书房里头的笼子拿了过来,又同谢长安道:“姑娘,我瞧着这鹦鹉也是个有本事的,若它真不想待在里头,估计也关不住它。跑到屋子里也就罢了,要是飞道别处,咱们找也找不回来。”    “你有什么法子?”谢长安好笑地望着彤管。    “这还不简单,在笼子里上个锁不就行了?”    芳苓的话也撂下,阿小忽然吼了一声:“蠢货蠢货!”它扇着翅膀,瞬间狂躁起来,”吾家蠢婢,气煞吾也!”    芳苓有点来气:“方才当我眼瞎好了,你这种鸟,天生就是用来气人的。”    阿小站在高处,仗着芳苓上不来,满口胡咧咧:“蠢而不自知,不如自挂东南枝。”    “阿小!”谢长安呵了一句,觉得它有些太不礼貌了。    阿小看了看谢长安,出于内心深处的畏惧,真的没有再骂了。    活该,芳苓心里畅快了许多。她们院子里,总算还有姑娘能止住它,如若不然,只怕这蠢鸟的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谢长安起了身,走到阿小下面,忽然伸出了手。    阿小赶紧用翅膀抱住了头。    半晌没有动静,它晃了晃头上的几根黄毛,这才悄悄从翅膀里头探出了脑袋,呆呆地望着谢长安。    “下来吧。”谢长安声音轻轻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鹦鹉有些怕她,可那怕又不是真正的惧怕,纯粹只是怕她打它。    可她明明从不打人的。    阿小权衡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从上面飞下来,在谢长安的手上又绕了两圈,先试探地停下了一只脚。    谢长安抿嘴笑了笑。    阿小歪头想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将另一只脚放在她手上。见谢长安没没怎么着它,这才放下了心,还在手上跳了两下。    谢长安接过笼子,将它放进里面去,也没有关上门,直接交给了芳苓:“以后就让它养在廊上吧。”    芳苓没有坚持己见,道:“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旋即,她又转向鹦鹉,“这回可是姑娘开恩,你才能留在这儿的。学着点感恩,别整天没心没肺地嚎。”    阿小不理芳苓。    芳苓也不想那热脸贴一只鸟的冷屁股,它没反应,她便过去服侍姑娘起身了。    屋子里的丫鬟来来往往,一刻不停歇。阿小被挂在走廊处,见旁人终于没有再注意它了,又扑腾了两下翅膀,陷入沉思。    它可一直都是一只善于思考,聪慧异常的鸟,阿小骄傲地想着。    屋里头,芳苓一面给谢长安挽发,一面兴冲冲地说起了今儿早上听到的事:“姑娘您猜猜,今儿大朝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长安挑着耳坠,闻言忽然动作一顿:“可是陈家出了事?”    芳苓惊讶道:“奴婢还没说,姑娘竟然都猜出来了。”总这样的话,那她说这些还有什么趣味儿。    谢长安笑道:“也不难猜。”    芳苓有些失望,不过仍旧往下说了下去:“确实是陈家出了事,且还是不小的事。今儿上朝,二老爷领着御史台诸御史,参了陈家大爷八宗罪。奴婢道听途说,只知道其中有一条是纵容门下卖官鬻爵,一条是淫——”    芳苓募得顿住,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改口:“一条是贪赃枉法,余下的还有许多,奴婢当时记得好好的,转眼又都忘的差不多了。”    谢长安也不好奇,陈家人行事向来无所顾忌,真早论罪,定时一查一个准。    “对了,皇上的反应如何?”谢长安忽然问道。    “这个……奴婢却是没听说。”    早朝的事情能传得人尽皆知,主要还是因为这事儿与陈家有关。看热闹的人一多,便瞒不住了。    再者,这次可不光是二老爷站了出来,御史台的那么多御史,并大老爷领着的诸人,另有镇国公等人相附,这可是明晃晃地同陈贵妃一派宣战了。    陈贵妃有多受宠,陈家便由多显赫。如今谢家对上陈家,这对于曾与陈家交恶的人来说,还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谢长安与芳苓在猜测皇上的反应。甘露殿里,陈贵妃也在忧心。    除了忧心,大概也只剩下愤懑了。    今日大朝结束,陈贵妃便得了消息,她自是知道娘家行事有些欠妥,可便是再不好,也是自家的事,京城里为非作歹的人家多了去了,她就不信,那谢家当真就是清清白白的了?    怒火中烧之际,外头忽然一声动静。    陈贵妃当即回过头,便看到皇上连朝服也未脱,脸色沉沉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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