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笔落下,一气呵成,沈珏搁了笔,吹了吹未干的墨,示意任思眠看看满不满意。  她一看,不止是满意的,而且是十分惊喜的,本想着沈珏既是大夫,可能写的就是一手谁也看不懂的狂草。  没想到他的字居然写得那么好!  “多谢爷了。”任思眠笑眯眯地道谢,想着以后一定要把这幅字裱好挂上去,只不过现在铺子的事还没解决呢。  这件事也不好和沈珏说,想到这儿,她试探着问沈珏,”我想回家一趟,可以吗?”  “用我陪你吗?”沈珏侧头问她。    任思眠一怔,她还以为沈珏会追问她为何要回家,没想到他想的居然是这个,心里一暖。  只是她这次回去是有事要找冯氏,他跟着一起去倒平添麻烦。  想了想,她抿了抿唇,“还是不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爹娘。”  沈珏了然地点头,没再勉强,欣然同意。  小姑娘年纪小,之前又没有离过家,想家了也实属正常。  见她因自己点头而满足地眯着眼笑,沈珏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弧度。  .  .  沈珏虽没有坚持陪同任思眠一起回去,但还是给她备好了一切,亲自看着她上了马车。  “注意安全。”沈珏不放心地叮嘱她,看来他还想着她上次落水的事。  任思眠“噗嗤”一笑,望着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沈珏,笑意深深,“我只是回家,又不是去上刀山。”  沈珏不以为意,只继续看着她,好像她不应下来就不让她走了一样。  “好了,我会小心的,这总行了吧?”  “嗯。”  .  马车终于走动了起来,任思眠放下帘子,脸上仍挂着笑意。  杏儿在一旁捂着嘴笑,“王爷对您可真好。”  任思眠囧,反驳道:“你又知道了?我再怎么着也是端王妃,他自然要做做面子功夫了。”  “可奴婢看王爷是真的关心您。”杏儿嘟着嘴道,想想还补充着,“小姐您明明也是高兴的,还不承认!”  “我哪里……”任思眠下意识否认,却突然惊觉自己还未消退的笑意,猛地停住了。  .  她,真的也是高兴的吗?  因为沈珏真的关心她,将她放在心上,因他一些不经意间的体贴细心,让她感到高兴?  她迟疑地探头往回看了一眼,马车还未走远,沈珏仍站在原地,见她往回看,还对着她浅浅一笑。  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清浅笑意衬得如画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柔和。  任思眠心一慌,忙收回身子坐了回去。  这莫名有些加快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打住打住,人家可是有喜欢的姑娘好不好,千万别自作多情……  之前他也明说了呀,所以她还是不能想太多。  只是发红的耳根许久才恢复成正常。  .  .  冯氏听见任思眠回来的消息,十分高兴,忙不迭地迎了出来,拉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喊着,直让任思眠差点儿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坐马车可累了?娘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去?”冯氏拉着女儿上上下下地看了几圈,满眼心疼,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在端王府还瘦了一圈呢!  “…娘,我不累,也刚吃完饭。”任思眠有些无奈,从端王府坐马车到素安侯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也时候也是才吃了早饭的时候。  她实在是佩服她的娘亲。    她爹爹任瑾和哥哥都不在家,任思眠就直接往任老夫人屋里去了,总得先去看看长辈。  任老夫人早得了消息,正在屋里等着她呢。  见任思眠和冯氏一起进来,边招呼两人坐,边笑道:“还是你娘心急,腿脚也快,这就接到门外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行喽。”  “祖母说笑,哪有祖母迎孙女儿的说法?”任思眠扶了冯氏坐下后自己才坐,应着任老夫人的话,“自然是应该我来给祖母请安。”  “好好,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任老夫人呵呵地笑了,吩咐了丫鬟给二人上茶点。    其实任思眠已是出阁之女,又贵为王妃之尊,按照礼制,任老夫人和冯氏见她都是应该行礼的。  但是且不说任思眠根本就不在乎这种虚礼,她也不愿见自己的长辈给自己见礼,上次冯氏提了这事,她便故作不高兴地阻止了。  冯氏虽觉有些不妥,又不想拂了女儿的好意,想着在自己家里也无大碍,也就应了。    任老夫人此举有几分试探之意,她这个孙女儿自小和自己不是特别亲近,如今成了端王妃,不知道还会不会将自己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见她面色无异,态度也如往常一样,心里才稍稍好过了些。  倒是冯氏有些不满,婆母一直对大房的偏心,对她女儿的态度不过尔尔,现下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自老侯爷去世,她与侯爷一向敬重任老夫人,可老夫人却总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时不时还闹脾气。  平时冯氏也都一一忍了,毕竟是自己的婆母,能包容的她都包容了。  可涉及到了任思眠,她脸色就不大好了,又不好发作,只坐在一旁没说话。  .  任思眠才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丫头进来通传说是任大夫人带着三小姐过来了。  她搁下茶杯,也一同转眼去看,面上笑意不减。  丫头打了帘子,身着玫红衣裙的任大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任思雨。  任大夫人带着任思雨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笑呵呵地看着任思眠说,“这不,听说馨姐儿回来了,雨姐儿便吵着要过来看看。”  任思眠一笑,却没接茬,只道,“许久不见大伯母,您瞧着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说着她望了任思雨一眼,后者也正看着她,见她看过去,还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倒是不见往日的不忿。  看来她这三姐在寺里过得不错。  任大夫人笑呵呵地应了,心底却暗暗咬牙,她这些日子为了任思雨的婚事操心,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哪里会精神好。  她侧眼对任思雨使了个眼色,转头去与老夫人和冯氏说话去了。  任思雨坐在那里犹豫着,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任思眠也不主动说话,只静静地喝着茶。  过了片刻,任思雨终于有些艰涩地开口,小声对任思眠道:“对,对不起。”  任思眠装傻,“三姐此话何意?”  本就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叫她这样一说,任思雨更是恼羞成怒,却又硬生生忍下没发作,低声道歉,“上次的事,是姐姐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妹妹能够原谅我。”  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对任思眠的恨却是更深了几分。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去那破地方住了一个多月?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在端王爷面前告状,搅黄了自己的亲事,摆明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对方是堂堂端王爷,她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无处去说。  今日听到任思眠回来的消息,娘亲非要带着自己过来向她赔罪。  任思眠挑眉,有些意外,任思雨居然会主动服软,倒是让她想不到。  “姐姐既这般说了,那妹妹若不答应倒是不近人情了。”  也罢,不管她是何想法,只管放招就是了。  应付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是可以的。  .  任思眠倒也没忘了这次回来的正事,在任老夫人那里坐了会儿就找了借口带着冯氏出来了。  “母亲,这次回来我是有事想要问你。”任思眠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向冯氏开了口。  冯氏一听,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侧头征询地看着她。  “母亲可还记得你给我做嫁妆的那家茶楼?”  冯氏听到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稍稍回想片刻才答,“记得,那茶楼啊,生意不错,又好打理,我才将它列进了你的嫁妆单子里。”  “可女儿那日去看了,却不是像母亲说的这般。”  果不其然,看来冯氏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冯氏一听,很是疑惑,“怎么了?可是出问题了?”说着又摇头,“不会的,那家掌柜可是个老人了,该是信得过的。”  “可女儿见到的掌柜却说是刚来不久的。”任思眠正色道,又接着说,“其他伙计也都是近几个月才来的。”  冯氏甚是惊奇,“有这回事?”  这铺子她有些印象,是侯府的老铺子了,掌柜的也是侯府里的老人,她之前还见过,是个老实可信的人。  “嗯,我也有些奇怪。”任思眠点头,话锋一转,“母亲你说,是不是其中有人……”  其实她那日回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背着冯氏动了手脚。  这茶楼被冯氏列进了自己的嫁妆单子,而她嫁过去后也疏于打理。  然后连店里掌柜和伙计都被换了。  冯氏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她毕竟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了,腌臜的事见多了,心下对幕后之人也有了几分了然。  只怕这茶楼只是一处,其他的怕是也要一一查处。  这些年她一门心思放在儿女身上,年轻时的雷厉风行收敛了不少。  却不想被有些人钻了空子,连她女儿的嫁妆都惦记上了。  还真当她这个当家主母是傻的不成。    思及此,冯氏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但今日宝贝女儿难得能回来,其他的事也得容后再说。  “娘明白你的意思,这些事娘会处理的。”她拍拍任思眠的手,又突然想起,“馨姐儿如何突然想着去店里了?”  任思眠见她问起,也不再隐瞒,只实话实说,“我想开家点心铺子,想着那地段不错,便去看看了。”  “哟,咱们馨姐儿也长大了,都学着做生意了。”冯氏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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