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带刺的女人

结束了一个广告项目，连续加班好几周的人在电脑前伸了伸懒腰，困倦地打着哈欠，哈欠打到一半，看到项目组长叶芹从办公室走了出来，那哈欠硬生生地憋回去了，生怕她又带来客户不满意的消息。　　　　“为了庆祝这个项目顺利完成，晚上我请客，大家都去啊。”叶芹拍了拍手，吸引着员工的注意力，“地点的话，去武原路那家意大利餐吧，Jenny待会打个电话预定下。”　　　　助理Jenny站起来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就订位。”　　　　叶芹点点头，她转身回办公室，她个子高挑皮肤白，身材纤细，Club Monaco浅色休闲西服搭配同色系衬衣，黑白格纹西裤，脚上一双中跟白色穆勒鞋，简洁利落又不刻意的职场搭配，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潇洒干练。　　　　“我们晚上也要去聚餐，Claire，捎上我们怎样？”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欢迎吗？”　　　　叶芹回头看他一眼，扬起唇笑道：“当然欢迎了，大家都是一间公司的。”她看向拿着电话的小女生，“待会问问William他们组有几个人，一起把位子订了。”　　　　“好的，Claire.”　　　　叶芹一回到她的办公室，开放办公区内的员工交头接耳起来，谁不知道之前叶芹和William竞争同一个客户，结果是叶芹的方案获胜，眼下又到了人事变动的时候，叶芹肯定是想往上升的，William是想借这个机会宣战还是投诚？　　　　果然，晚上聚餐时，下属们坐在一旁看着叶芹和William两人之间暗潮汹涌，餐厅老板刻意营造出的意式惬意氛围在此刻烟消云散。　　　　“William，这家餐厅你之前来过吗？餐厅主打的是意大利北方菜式，这道圣丹尼尔火腿可是和帕尔马火腿一样，并称为意大利最著名的两种火腿，你可得尝尝。”叶芹微笑着向他介绍了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肯定得尝一下。”William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错。”　　　　他抬起头，笑道：“不过我个人感觉还是伊比利亚火腿更美味，我留学的时候，假期就去欧洲旅游，在西班牙吃到这种火腿时惊为天人，你们有没有去过？”　　　　立刻有几个员工附和着，好几个人都有相同背景的留学经历，自然谈的到一块，氛围其乐融融，叶芹浅笑着抿了一口鸡尾酒，没搭话。　　　　William转过头，突然想到什么，“诶呀，我忘了，Claire大学是在国内念的，我记得是……”他苦思冥想了下，“S大？二本还是一本来着，算了算了，不重要。”　　　　明晃晃地嘲笑叶芹只有国内本科学历，没有海外留学背景。　　　　“要我说，人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到国外去看看，你说是不是，Claire？”William扬起唇角，说话之间带着优越性。　　　　叶芹面上挂着笑容，丝毫看不出情绪，“你说的对，我记得William是在伦敦艺术学院毕业的吧，这可是世界级的顶级艺术学院，真厉害啊。”　　　　“那是当然。”提起母校，William脸上扬起得意，他晃了晃红酒杯，转头对其他人说道：“要是Claire现在想去深造，我一定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哈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眼睛看向叶芹，被当众给难堪，她也不羞不恼，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细腻，他们的眼神不自觉变了，带着几分轻视。　　　　这女人学历比他们都差，家庭背景更没有，凭什么当项目组长啊。　　　　“这就不必了。”叶芹淡淡地笑了下，“出了国，上了这么顶级的学院，结果在竞争广告方案的时候还输给了我，这种程度的能力还有脸说自己是顶级学院毕业的，这厚脸皮的程度我觉得超厉害啊。”　　　　周围一圈同事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William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他气道：“你——”　　　　叶芹唇角上扬，捂着唇轻轻笑了下，“你能炫耀的只有学历了吗？哦，不对，还有家庭背景啊，只不过和这两样比起来，你的能力也太……”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会不会太无能了点。”　　　　William脸涨得通红，一会红一会青，再过一会变白，他在旁人的劝说下，喝了口红酒，暗想，不去和这女人计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较量是谁赢了。　　　　聚餐到最后，William还想着扳回一城，他笑着说道：“我女朋友过来喝一杯，大家不介意吧。”　　　　“不介意。”有一个人回道。“William，我记得你女朋友是模特吧，我上次在公司外看到，腿超长，脸又小，大美女啊。”　　　　接受着男人们艳羡的神情，William爽的不行，嘴上依旧谦虚道：“是模特，她没什么优点，也就长的好看，腿长，年纪又小，粘我粘的要命，我和你们说，你们可不能年纪小的女生，你看，一天到晚查岗，还要和我结婚。”　　　　“那什么时候结婚啊？”　　　　“快了，等她到法定年龄，结婚的时候肯定通知你们。对了，Claire你几岁了？找到合适的人了吗？”William假装不经意地提到。　　　　叶芹浅笑了下，“29岁，没有遇到合适的。”　　　　“诶呀！”William大惊小怪道。“这都30岁了，大龄剩女，还没结婚啊，你可得抓紧点，男人30岁和女人的30岁可不一样，我什么时候都能找到25岁以下的女人。”　　　　一同聚餐的女同事有几个露出不爽的神情，有几个年纪轻的女生竟然附和他的价值观，认为他说的话有道理。　　　　“对啊，女人可不能太强势，太强势的话，男人可不敢要。”　　　　叶芹也不急急辩驳，静静地看着他们，将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对他们的性格和人品大致有了了解。　　　　“William！”女人娇声喊了一声，从餐厅门口就跑了过来，一把从身后抱住William，她抬起头，一张抖音网红脸，看向对面的叶芹，“你和这个老女人在说什么啊，讨厌，你是不是想变心！”　　　　“怎么会呢，这是我同事，你不要瞎想。”William笑着解释道。　　　　“哼。”女人冷哼了一声，俏丽的脸蛋露出不满，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声音不大不小，讽刺道：“30岁的老女人还想着勾搭男人，好恶心。”　　　　“Lily，你怎么说话的！”William佯装发怒，心里暗爽，他歉意道：“Lily还在上大学，说话没轻没重，Claire，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叶芹温和地笑道。“我对一个活不到30岁的女人介意什么啊。”　　　　Lily顿时怒了，细眉一扬，“你什么意思，咒我早死啊？”　　　　叶芹抬起眼眸，略微担忧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一口一个30岁老女人，搞得你好像活不到30岁这个年纪，对不起啊。”说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Lily气的双手握紧，偏偏她又找不到话反驳叶芹，词汇贫瘠，她搂着William，在他怀里撒娇，“她欺负我，都是你嘤嘤嘤，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故意针对我。”　　　　William脸色也不好，但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友力，他板着脸说道：“Claire，我女朋友话是过分了点，她年纪小，我代她向你道歉。”　　　　“William，你好苏。”Lily娇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演偶像剧。　　　　叶芹抿着唇笑了起来，旁边的人也劝叶芹，“William都道歉了，大家都是同事，算了算了。”　　　　叶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清澈，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意，“William，你找女朋友确实应该找年轻的，这样子就不会暴露你的愚蠢本质了。”　　　　见对方二人恼羞成怒，她冷笑着看向帮腔的人，“还有，他道歉了我就要接受吗？开玩笑，他的道歉能有什么价值啊。”　　　　又对着刚才说出女人不能强势的女员工说道：“你说错了，现在这个社会，因为无能的男人征服不了女人，他们才会把错怪到女人头上。”　　　　叶芹看着神色不同的众人，继续说道：“今晚除了庆祝项目结束，还有一件事，那就是——William的小组解散了，上司让我接收他的组员，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小组，还是一起开了比较好。”　　　　这下，William小组的员工个个一脸震惊。　　　　叶芹转过身，服务生正好结完账，将她的信用卡双手递上，她动作优雅地将卡放入钱包中，朝神色各异的员工笑道：“账我结了，我先走了，大家慢聊。”　　　　她拎着el包，走出餐厅，代驾司机已经将她的车开了过来，她坐上车离开了，留下心情复杂的员工。　　　　一人低声问道：“Claire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呵呵，怎么可能，她就是说说而已，我们连通知都没收到……”　　　　他这话刚说完，桌上的人手机都响起了邮件提示音，打开邮件，忽略掉不重要的信息，邮件上写到，由于公司预算有限，解雇名单有——　　　　解散小组的事情是真的！　　　　William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这个浑身都是刺的女人，怪不得没人要，她不让我好过，我希望她也不好过！”　　　　好几个人脸色变糟了。　　　　Jenny拎着包，走出餐厅，她打电话给叶芹，“Claire，他们都收到通知了。”　　　　叶芹走入家中，将包放到玄关处，她笑道：“真是可惜，没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嘴脸。”　　　　“你今晚说的话超帅的！我什么时候能有你的口才，我每次和人吵架都吵不过，事后还在想，当时发挥的不太好。”　　　　Jenny走向地铁站，在她看来，叶芹是她理想中的女性，出身一般，学历一般，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外企广告公司的管理层，长相英气精致，穿搭有品位，气质又好，超级帅气的女人！　　　　叶芹对她的夸赞笑了笑，她坐到沙发上，“待会把下一个客户的案子材料发给我。”　　　　才刚结束一个项目，她马上又要工作吗，Jenny不做他想，立刻回道：“好的，我马上发给你。”　　　　叶芹很快收到了Jenny整理好的案子材料，下一个客户是间游戏公司，他们要推广旗下最新一款超现实恋爱手游，这款手游根据一本言情小说改编，为了抓住营销点，叶芹决定看看原著小说。　　　　这一看，她就产生了怀疑，现在还流行这种言情小说？等看下去后，她就明白了。　　　　国内的恋爱手游刚刚起步，人物形象单一化，像是先前大热的手游，男性角色统一的韩式刘海，浪漫多情，女性玩家逐渐产生了审美疲劳，为了让玩家充值氪金，这次注重男性角色的人物背景，选择错误的话会产生黑化值，男性角色黑化，增加了好几个暗黑结局。　　　　女性角色则一如既往的清纯小白花。　　　　叶芹又看了几页，将ipad放到床边，戴上眼罩，睡觉。　　　　……　　　　“诗织，诗织！”　　　　叶芹听到一个女人焦急的喊声，从声音听上去有点岁数，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她愣了下。　　　　“醒了就好。”男人淡淡地说道。　　　　旁边的黑西装男士扶起他，叶芹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周围围着她的人全都穿着黑色，见她醒来，一个中年女人着急上前，“诗织，你要吓死妈妈啊！你爸爸刚走，要是你也……我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啊！”　　　　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痛和压抑，叶芹被动地被她抱着，有点搞不清状况，“我怎么了？”　　　　“你刚才哭晕过去了，都没气了。”　　　　哭晕？叶芹面露疑惑。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是悲伤过度吧，哭的一抽一抽，看着就可怜，之前气都没了。”　　　　“都让一让，让空气流通下。”　　　　等人群散开，叶芹可算是看清这场景了，脸色更白了，正前方摆着一口棺材，上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黑白遗相，这是个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