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静如水,除却时不时被风雪叩响的门窗,别无多余的声音,未闻居的灯一直亮着,屋外寒风雨雪,灯下的雪泛着微黄,飞絮无声盖在上面,积了一层又一层。 沈清歌白衣如雪,静静侧躺在软塌上,墨发青丝从腰间垂落,纤细的手轻执书卷,摇曳的青灯忽明忽暗,她抬起熠熠生辉的眸子看向窗外,同正在添灯的默书道:“有客到。” 门被推开,伴随着风雪还有一些雪沫儿飞进来,锦邺提着几坛酒定定站在对面瞧她,沈清歌坐直了身子,因为室内突然进来些冷风,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微微笑着同他道:“怎么不进来,好冷的。” 锦邺将门关上,好酒摆在桌上:“来找你喝酒。” 沈清歌接过默书递过来的斗篷披在身上,她朝他走去,锦邺盯着她脚下的步伐,觉得太慢,微微拧眉。 他起身去拉她,沈清歌始料不及,脚下不稳栽入他怀里,锦邺只觉得怀中一软,而后怀里便多了个温暖柔和的小姑娘,姑娘抬头看他,脸色红润,笑起来眼睛微眯,像是月牙,又像一潭秋水,熠熠生辉。 沈清歌稳住了身子,轻柔的道:“王爷,还喝酒吗?” “如何不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句话说得有多么柔情百转。 沈清歌微微一愣,以为他又在做戏了,二人在桌边坐下,默书欲添酒,被锦邺拦下,他亲自为她斟酒,修长的手将酒杯轻轻推到她面前:“这是番邦进贡的烈酒,旁人三杯便会醉。” 在他面前,沈清歌是不敢放松警惕的,谁知道她喝醉之后他会做些什么,所以这杯酒,她只是浅尝辄止,脸上适时浮起些不好意思:“扫了王爷的兴,我不太会喝酒。” 锦邺眯了眯眼,幽深的眸子静静审视她:“不会喝就不喝吧。” 沈清歌意外他的通情达理,皓腕轻抬,拿过酒壶替他斟酒,锦邺笑着道:“你不会是想灌醉我,再行什么不轨之事吧。” “怎么会。”她说的真心实意:“若是你喝醉了,该是我怕您行不轨之事,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手无缚鸡之力?”他越发的笑,大半的身子倾过来,鼻尖泛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知所名,却实在妙。 锦邺抬手,轻刮她鼻梁:“弱女子?” 沈清歌往后靠了靠,躲过他伸过来的手:“难道不是吗?” 锦邺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他提起酒坛,仰头豪气灌酒,沈清歌吩咐默书备着帕子,他刚放下酒坛,沈清歌便微微倾身过去,手上的帕子仔细擦拭他胸前的酒水。 姑娘出口的声儿温柔婉转:“你慢点喝,不是说酒烈吗?” 锦邺低下头看去,她妍丽媚态的五官,偏生没有一点儿凡尘的俗气,碧波荡漾的眸子恍若是宝石的镶嵌,白皙的皮肤如珍珠一般的白亮,往下,是胸前深深的沟壑。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呼吸也有些不稳,没想到有一天,他锦邺也会因为美人误事。 两人近在咫尺,她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下一片小小的光影,锦邺静静的看着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不要靠男人这么近,你是个姑娘。” 沈清歌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回答:“这么说,王爷对我动心了?” 她说完抬起头,没想到锦邺已经离自己那么近,眼下隔着寸余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带着热浪,她听见锦邺带着笑的声音轻轻问道:“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沈清歌脸色微红,慌乱的要坐直,不防锦邺突然勾住她的腰,绵长的吻落在她耳垂上,男人声音低哑:“我的自制力很差的。” 他携住她的腰锦邺便要将人带上床,沈清歌虽是慌,却还算稳得住心神,她用力的推他:“王爷,你喝醉了。” “唔。”他紧紧的盯着她,笑着点头:“是有些醉了。” 锦邺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沈清歌,我杀你这么多次都不成功,这对本王来说是莫大的挫败你知道吗?不如你今日,以身相谢,我或许会好过一些。” 他的确有些醉了,面前的美人身影重重叠叠,锦邺用力想看清她,沈清歌瞧着他眼神朦胧,轻问:“醉了?” “有些。”锦邺拧起眉:“不过收拾你还是有力气的。” 他绝不是在打诳语,方才他猛灌了一坛酒下肚,换作旁人早已躺倒,而他仗着深厚的内力,实在可以胡作非为。 锦邺此时一颗心都在沈清歌身上,且有些微醺,便没有防备搬着个酒坛子过来的默书,待他察觉,已被一酒坛子砸到在地。 默书手抖得厉害,边哭边道:“姑娘,王爷醒了会不会杀了我?” “别担心。”沈清歌微微皱起眉,若是没有默书这一砸,兴许她现在就在锦邺身下了。 她握着默书的手:“一切有我,别怕。” 二人合力将锦邺连拖带拽弄上床,沈清歌吩咐默书去打些热水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为他宽衣,一边脱,一边在低声嘀咕。 “默书这是用了多大的力,你这头都有些肿了。” “我眼下只是为了给你宽衣,可不是想看你的身体。” 她正低着头忙碌,没发觉床上躺着那人微微睁开眼看过来,越往下脱,沈清歌的脸色就越红,她开始说服自己:“不就是男人嘛…” 啊!她摸到了什么? 沈清歌的脸色涨红,抬头看锦邺的脸,幸好他还昏迷得好好的,她忍不住回想,刚刚好像…好像摸到某个像棍子一样的东西。 默书抬着热水进屋的时候便看见这副景象,姑娘红着脸坐在裸着上身的男人身旁,脸别到一旁,帕子轻轻擦在锦邺健硕的胸膛上。 默书上前:“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床上的人眼皮微动,静静等沈清歌的回答,她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事,你也是姑娘,反正看都看了,我来吧。” “可是您如此金贵,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看一个男人的身体,默书只是一个奴婢,还是我来吧。” 锦邺静静的听这主仆二人说话,言语中已经把他贬的一文不值,他微微睁开眼睛看沈清歌,见她脸上出现为难的神情,把手里的帕子藏在怀里不给默书,轻轻的道:“不用,我来。” 默书古怪的看她:“姑娘,您不会是舍不得吧。” “不是。”她飞快的反驳:“等他醒了,我要问一些话,你先回去吧。” 默书狐疑的道:“好吧。” 她转身出去,关门前道:“姑娘真不用默书帮忙?” “不用。”沈清歌恢复往日冷静的模样,待默书走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这是为何? 再转过头,一双幽深难测的眸子正看着她,沈清歌始料未及,被吓了一下,她连忙问:“王爷感觉怎么样?” 锦邺冷冷一笑:“好大的胆子,你们竟然敢砸本王。” 他皱着眉摸自己的头,摸到一个肿块,眼神不善起来:“谋杀王爷,当诛。” 沈清歌反而冷静下来,手里的帕子扔进盆里,回眸看他,目光沉静:“王爷大半夜跑来我这未闻居,衣不蔽体躺在我的床上,如果我现在大喊,有人进来了,便是你身上被我捅了几个窟窿,皇上怕是也没有理由治我的罪。” 她笑了起来,别样的妩媚动人:“您说是吗?” 锦邺好整以暇的看她:“哦?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也知道我脾气,我不是好说话的人。” “是,我知道。” 她轻声问:“那王爷想怎么办?” 锦邺轻扯她的腰带,笑得温柔:“脱了给我看看。” 沈清歌皱起眉,掏出头上的翠翘:“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想都别想,大不了我让你在我身上划一笔。” 锦邺撑着胳膊看她,似笑非笑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倔?你就不想想,如果你这样做了还能赖上我,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沈清歌抬眸与他对视:“我想要的,不用仰仗谁的身份和手段,我会靠自己。” 她的目光坚定,仿佛有一串火苗在熊熊燃烧,谁说她只是一个柔情婉转的姑娘,她是春风,是烈酒,更是弯刀! “好,很好!” 锦邺下了床,拾起桌上的衣服穿起来,而后走到沈清歌面前:“我要走了。” 不追究了? “不追究了。”他笑了笑,走近一步,弯下身子靠近她:“我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 锦邺轻轻摸她的耳垂,那里有些泛红,哪怕她的神色再怎么冷静,身体的某些地方是不会出卖她的心境。 她在害羞。 锦邺的声音低柔,轻轻浅浅的在她耳旁说道:“清歌,你今晚好漂亮。” 有时候这句话的魔力就同“我喜欢你”是一个道理,沈清歌垂眸,淡笑道:“王爷看过那么多绝色美人,我只不过…” “你最好看。”他打断她的话,入耳音色低沉温柔:“我见过的女子中,唯你最美。” …也唯你最得我心意。 眼看着沈清歌的脸色越来越红润,锦邺的心情轻快起来,他将她抱上床,盖好了被子,轻声道:“我知道后半夜你还有事,现在先睡一会儿,我走了。” 沈清歌睁着眼睛看他,默默不语,锦邺有些舍不得走了,他的声音越发温柔:“闭上眼睛睡觉。”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均匀的呼吸传来,锦邺才放心离开,等屋内再没有龙涎香的气味,沈清歌才睁开眼睛。 这锦邺真是高深莫测,她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怎么一会儿阴沉沉,一会儿又高兴了? 锦邺从未闻居出来,打了帘子进马车,穆青从暗处飞身而出,稳稳落在马车上,他嘴里叼着根杂草,跟马车里头的锦邺打听:“主子感觉怎么样?” “很好。”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愉悦。 “那主子确定心意了吗?” “确定了。”马车内的锦邺正静静看着手心的翠翘,这是趁沈清歌不注意顺手拿的。 他几次三番杀不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却又在一晚又一晚的深夜想起她的脸,为此,他困惑不已,甚至有些食不能寐。 穆青那时说:“主子八成是爱上那姑娘了。” 锦邺回答的决绝:“绝对不会!” 爱是什么鬼东西?荒谬,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他曾不屑过问感情,可谁知道,就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他的眼神已离不开她。 或许是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了;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或许是因为,他沉沦进了她的温柔乡。 他的确爱她温柔的眉眼和轻笑时的柔情婉转,像是春水,一滴一滴的汇入心尖,淌过他干涸的心。 因为不确定,他今夜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确定自己的心意,想看看是不是见到她,他所有郁结都会解了,想看看是不是见到她,就想抱她,亲她,想照顾她。 这一切在见到她的时候有了答案,沈清歌每次抬眸看他之际,他都想把她抱过来,低下头狠狠亲上去。 穆青轻声叹气:“可是主子,这样的话,您就有了软肋。” “有又如何?我偏要她。” 穆青忍不住想起前几次,主子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娶沈清歌,他嘴贱的道:“可是以前您还说绝不娶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神来之脚踹得老远,很快又有另一个隐卫出现在马车上驾车离开。 穆青痛定思痛,打脸这种事,主子怎么可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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