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碧松院里住了清璇,杨桓待在后院的时间便多了起来,许多应酬,能不去的,也就不去了。    清璇虽然名义上是杨桓的大丫鬟,可实际上却比杨桓这个主子还要清闲。府里的事尽被下人做完了,她闲得无事,将杨桓的碧松院逛了一圈又一圈。    杨桓这人,当真是很朴素的,他住的院子这么些年还是老样子,连许多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和当年相同。    可唯一不同的是,这院子里,有一间房间的门,一直是锁上的。    清璇就暗搓搓地想,这间屋子里到底放了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还不给别人看!    有好几次清璇装作不经意地路过那间神秘的屋子,正盘算着怎么讲那柄小小的铜锁悄无声息地弄开,便听见杨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天而降:    “你干什么呢?”  ……    撬锁计划,几度流产。    清璇在后院日日无事,心思便全在了那间屋子上了。有时半夜睡到一半忽然醒来,揣度道:不会是当年杨桓谋害自己的证据都放在里面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杨桓那样谨慎的人,真要是证据,估计早就毁尸灭迹了,哪里还能大大方方的放出来?    清璇翻了个身,更郁闷了,到底是什么啊?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清璇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白天做“坏事”总能被杨桓“不经意”逮住,那为何不晚上悄悄的蹭过去呢?    清璇是杨桓名义上的大丫鬟,自然便睡在了杨桓卧房的外面。是夜,星汉皎皎,卧房内一层银色的月光。清璇听着杨桓悠长的呼吸,心说他必是睡的熟了。    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起身,为了走得悄无声息,连鞋也不曾穿。地上寒凉,激得清璇一颤,她小心地回头看去,见杨桓依旧熟睡,这才踮着脚,一步一步地挪向那间心向往之的小屋。    月光清冷如水,清璇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清璇有回暗搓搓地跟在杨桓身后,亲眼看见杨桓用这把钥匙开了门。从此便牢牢记在了心里,终于趁着杨桓洗澡的时候,把这宝贝钥匙给“顺”了出来。    钥匙在手,心脏居然因为激动而跳个不停。    终于费尽心思弄到了钥匙!终于能知道杨桓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了!清璇那个欢喜的,拿钥匙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月光下,她睁着大眼睛,将钥匙小心放入了锁中,手腕轻轻一用力,便听“啪嗒”一道清脆的响声。    这锁开了。    清璇正开心,正欲推门而入,可却被人毫无预兆的揪住了后领子!    清璇错愕,滴溜圆了眼睛,一脸的茫然。身后却传来了男人狭促的笑声:    “你倒是能耐了,半夜光着脚,也敢偷跑出来?”    清璇后领子被揪着,十分费力地转头看去,果然看见杨桓那个王八蛋气定神闲地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嘲弄。    杨桓!他走路都没有声音吗?他早就看到了?看到了还不说?    而从杨桓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见清璇的小脑袋对着他,一张小脸上委屈巴巴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幽怨与愤懑。    “噗嗤。”    杨桓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又在清璇愈发暴躁的眼神中,费力好大力气将这笑又憋了回去。    杨桓看着清璇这一张孩子气的脸,便忽然觉得,虽说三年前清璇已经十六七岁,可以嫁他为妇了,可三年之后的她,不过十二岁而已啊。    纵然有着从前的记忆,可此时的心境,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正如今日之事,自己不许她乱闯这件房子,她却乐此不疲地摸过来,甚至耍着小聪明,顺走了钥匙,还学会了半夜出门。    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此之后,这肩上的担子可是更重了一层啊。看来在做她相公之前,还要做一阵子爹,好好看着她,陪着她成长。    夜深露重,杨桓舍不得清璇光着脚回去了,便义不容辞地拎着清璇的领子,将她给提了回去。    “杨桓!你放我下去!”    “不放,谁让你不穿鞋。”    “……那你不能换个方法吗!这样好难受!”    “不行,不给你个教训,你不长记性。”    杨桓面无波澜,清璇倒是一脸恼羞成怒。    挣扎不得,抗争不过!清璇十分悲愤地想:坏人果然就是坏人啊!就算他最近变好了许多,那也不能改变他坏人的本质!  **    寒夜漫漫,杨桓哄着清璇入睡之后,便没了睡意。    他静静立于清璇的小床边,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里便想着,这样安好的画面,是几年前无论如何都不敢奢望的。    这三年来的日子究竟有多艰难,恐怕也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了。  凉夜如霜,杨桓独自一人走在静悄悄的回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回廊边的花木上,影影绰绰。    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回,在那些孤寂的夜晚,游走在这条回廊上,仿佛自己是一只孤魂野鬼,失去了心之所系。    回廊尽处再无路,杨桓挽唇轻笑,停在了一扇上了锁的门前。    这便是阿璇心心念念的屋子了,她年纪小,好奇心重,非要进来看看。    精巧的铜匙放入了锁芯,轻轻一转,锁便开了。    被清璇惦记了这样久的门终于打开了,月光倾泻而入,杨桓微笑,却眼泪成行。    那案台上供奉的,分明是一尊牌位,那牌位上的字迹分明:    “吾妻杨门沈氏清璇之位”  **    清璇昨晚没睡好,今日起床便艰难的很。杨桓早朝结束回来,便看见他家那祖宗还在赖在床上呢。    杨桓便笑:“昨晚有本事乱跑,今天就没本事起来了?”    清璇正半梦半醒,猛地听见这罪魁祸首在嘲笑她,顿时就不乐意了,可眼皮实在是重的紧,便闭着眼睛,嚷嚷道:    “要不是你不让我去哪个屋子,我能半夜去么?”    杨桓眉角一挑:“你还有理了,你给我起来!”    清璇本不想理他,可旁边站着一个人,尤其还是杨桓,心里便膈应的很。清璇不情不愿地蹭蹭了几下,可被子和床仿佛紧紧吸着她一样,她怎么都爬不起来。    杨桓被逗笑了,伸手就去逮她。他刚刚触碰到清璇的腰,清璇便像触到火一般,飞快地向后一弹,缩在墙角。睁了许久也没睁开的眼睛,此刻谨慎地盯着杨桓。    杨桓微愣,清璇的心却因紧张而扑通扑通直跳。    三年前的印象终究还是太刻骨,这三年来,清璇几乎下意识地将杨桓妖魔化。还经常因梦见杨桓而吓醒。本能的便抗拒杨桓的接进和触碰。    后来被迫跟了杨桓进京,在经历了许多事后,清璇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杨桓似乎不如自己想的那样的坏。    甚至有些事情上,还很纵容自己。    可人地观念终究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此时的清璇,还不知道三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于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察觉到杨桓的靠近,清璇便本能的退缩,不敢向前。    杨桓怔了片刻,深邃的眸子中藏了深深的失落,可他终究是分毫不显,还笑道:    “跑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还是怕自己的,她终究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像从前一样,每日笑着唤我‘桓哥哥’?。    清璇有些犹豫,仿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让杨桓不快。    杨桓叹了口气,从衣架上拿了清璇的外衣,说道:    “你还不过来?本相伺候你穿衣服。”    杨丞相递了梯子,清璇自然就势下去了。站在床边,享受着当朝第一权臣的贴身伺候。    杨桓仔细地替清璇系好了腰带,忽然便觉得:    如今这样也很好,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清璇似乎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想当初在清河县的时候,穿衣服这种美差,自己可碰不到。    所以,追妻尚未成功,本相仍需努力啊!    总有一天,能顺顺利利的把清璇娶回家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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