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坊的迎风楼被上百个私兵团团包围,他们穿着统一的盔甲,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又有上百名杨府的家奴冲进了迎风楼,上上下下的搜寻着,不知搜着什么。    迎风楼的老鸨吓坏了,扶着几个清倌颤颤巍巍地走下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大堂中央,穿着白衣的杨桓。    虽说杨桓从不流连这些秦楼楚馆,但能指挥地动这么多丞相府的家奴和私兵,又对的上模样和年纪,那必定是杨桓无疑了。    老鸨强装镇定,对着杨桓盈盈一拜,笑道:    “丞相这是干嘛呢?带着这么写军爷把我们小店给包了……”    杨桓看着老鸨涂满脂粉的脸,心生嫌恶,皱着眉说道:“丞相府前些日子送来了个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她如今在哪里?”    老鸨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    丞相府卖出来的丫头几乎都送到她这来了,这两天陆续送来不少,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谁知道面前这尊佛他说的是哪一个?    杨桓心里也急,清璇被卖过来少说也两三天了,在这种地方呆两三天,意味着什么!杨桓简直不敢往下想。    看着老鸨欲言又止的模样,杨桓气极,一脚狠狠踹了上去,将老鸨掀翻,怒道:“还不快说!”    那老鸨这才怕了起来,赶紧又跪好,抖抖索索地说道:    “丞相……实不相瞒,最近贵府来了不少姑娘,有一个被一个官爷买走了,剩下的就在楼里……”    “叫那几个出来!”    杨桓背在后面的手已然攥紧,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紧张地盯着从楼上被带下来的姑娘,眼睛一眨不眨。    不,不是,那些姑娘……没有一个是阿璇。    既然这些姑娘都不是,那阿璇……是不是被买走的哪一个?    心中忽然就涌上了一股浓重的悲哀,即便上天垂怜,让阿璇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可他终究还是没能护好阿璇。    多可怜,多可悲。    从此之后,阿璇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对吗?    忍下心头的伤痛,杨桓艰难地说道:    “那个姑娘被谁买走了?”    说出这句话时,杨桓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可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是层层掩盖的怒火,怒火之大,惊涛骇浪。    谁买走了阿璇,我杨桓就把谁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再把知道所有内情的人都灭口,从此我杨桓便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接了阿璇回来,便用余生去补偿她。    老鸨心虚,小声说道:“严大人。”    严怀礼,竟是那个老匹夫!那个朝廷上出了名的色鬼!    杨桓面色沉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老鸨吓坏了,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哀求道:“大人,严大人要买,妾身难道拒绝他吗?妾身无辜……”    拳头越攥越紧,杨桓恨不得马上下令,火烧迎风楼!    可有个女孩却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她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杨桓的脚,哭到:    “丞相大人!求求您救救柳姐姐吧,她真的没有偷太太的东西,她去了严大人哪里,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杨桓听了这话,一直沉着的脸竟然露出了些许异色,他急忙问道:    “你说的是谁?”    那姑娘茫然的脸上犹带泪痕:“是柳姐姐啊,太太身边的柳香姐姐。她被严大人看上了……”    女孩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杨桓满心满眼都是突如其来的振奋,大脑却一片空白。  什么叫绝处逢生,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大难不死,什么叫起死回生……    一直吊着的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放了下来,杨桓重重吐出一口气,真好,被那老匹夫买走的不是清璇,真是太好了。    他如鹰隼一样的双眼再度盯着老鸨,老鸨那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丞相……”    “本相问你,这些日子送来的姑娘,只有这么些?”    老鸨微怔,说道:“丞相要找的姑娘不在这里面吗?”    “唰”的一声,杨桓那柄寒光凛冽的剑已经架在了老鸨脖子上,他冷着脸,说道:“本相被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本相仔细说清楚,还有一个姑娘究竟去哪里了?”    老鸨真是欲哭无泪啊:“丞相,这些天就这么几个姑娘,妾身何苦骗您!”    “来人,”杨桓失去了耐心,下令道:“放火烧楼,里面的人,生死无论!”    此话一出,楼中之人大骇,忽然老鸨身后那个清倌几步膝行道杨桓跟前,泣道:“丞相大人!两日前还有个姑娘,只是病恹恹的,我们本想接到楼里来,可还没进门,就被个公子抱走了。”    杨桓一听,眉又皱起来,问道:“什么公子?”    那清倌为了保命,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那模样,像是沈家的公子,那公子出手大方,一次就是一锭金子!”  **    耳畔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    清璇睡的久了,还有些迷糊,索性就任性地不动,想着再睡一会。可耳边又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醒了就起来吧,该喝药了,你病得可不轻。”    这声音可真熟悉,细细一想,似乎是哥哥的声音?将将睡醒的清璇脑子还不甚清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睁眼看见了沈天枢,讶道;    “哥?真是你?”    沈天枢搅着汤药的手一顿。    从见到这姑娘第一眼起,就感觉这姑娘似曾相识。方才自己碰巧过来看她,她明明醒了,眼睛微微睁开一点,又懒懒的闭了回去,这动作像极了从前妹妹贪睡的模样。    没想到她居然开口就叫自己“哥”。    难道是清璇回来了?    清璇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已经不能喝哥哥兄妹相称了啊,于是对着天枢一笑,说道:    “公子别介意,我家乡称呼熟悉的人,都说哥。”    天枢这才点点头,只是垂下的眼睑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清璇打量四周,发现这是哥哥的房子,看来那天是哥哥救了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这里睡了多久。    看着天枢,清璇忽然就有种坦白身份的冲动,她很想抱着天枢,告诉他,我就是你妹妹啊,我想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想从前一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好。    可是她不敢。    杨桓肯定会找来的吧?上次自己跳江,杨桓都跟来了,可何况自己被他老娘偷偷的买了?他若是找来,兄长知道自己身份又不愿放,两厢争起来,被杨桓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好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掩盖当年的丑事,又连累了尚书府?    虽然如今杨桓在心里的形象和从前不一样了,可清璇终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杨桓啊。    就在这时,天枢淡淡问道:“也不知你犯了什么,竟被买到了迎风楼。”    “我也不知道,”清璇说道:“估计杨夫人心疼儿子,便想着惩戒于我。”    天枢一笑:“杨桓病了的事,真和你有关?那难怪杨夫人要买了你,她可是出了名的疼儿子的。”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天枢的小厮慌张冲进来,说道:    “少爷,不好了,杨丞相带着几百私兵和随扈,把我们尚书府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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