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茜茜闻言微微发愣,他浑然不在意她喊“师傅”,不由也让她松了口气。    “你不高兴吧。”  她语气笃定,叫人一时分不清这句话到底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她懒洋洋靠进身后的椅背上,把插在笔记本上的耳麦扯下来,插在手机上,听筒里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那边久久没有下文,她忍不住笑了笑,娇软清润的女声带着几分俏皮:“诶,我好不容易这么大方给你当一回出气筒,你别当个闷葫芦好不好?”    “嗯。”他轻声应她,紧接着又道:“你要哄我吗?”    夏茜茜抿了抿唇,着实被他惊了两秒。  这话可不像她那个师傅能说得出的,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她静了半响,才笑起来。  哄啊,那能不哄着他点。    她捏着手机,思忖着要如何哄他开心。  隔着屏幕,真正能启到效果的办法有限。  夏茜茜犹豫了片刻,探出指尖点在屏幕上,切进音乐软件里。    她想不出什么方法来,唱歌实数下下策。    在音乐列表里一溜歌名中,她恬不知耻的点了一首《快乐星猫》。    十几秒欢快的前奏过后,夏茜茜才一手压着耳麦,一手端着手机,尝试开口——  我是一只猫快乐的星猫  周围冒气泡音乐的符号  我是一只猫带给你热闹  一起来舞蹈你快乐就好  我的身体摇摇嘴巴翘翘  我是快乐星猫不睡懒觉  身边阳光围绕  闻到快乐的味道  一起大声叫喵喵喵    夏茜茜就唱了一段,刚开始嗓音都有点颤,断断续续唱完,节奏都不太跟得上。    她声线清越,是老天爷赏的一副好嗓子,但奈何她音准和节奏感很差,在先天条件相当优越的情况下,自身还是缺少一定天赋。    她的能力也就只能维持着唱点儿歌,努力做到不跑调。    女孩子脸皮薄,她唱着唱着白皙莹润的脸颊已经红了大半,颧骨上更像是打了一层厚厚的腮红,绯色明显,看上去娇娇的,透着几分娇憨。    夏茜茜摸了摸鼻子,脸颊烧得火辣。  毫不夸张的说,她此时就好似等待审判的人。    *    谢煜垂着眼睫,耳机传过来的歌声洋洋盈耳,像是一块软糯的糯米淋上了蜜糖,再裹上一层细腻奶白的椰蓉,是递给耳朵的一块甜点。    他愣了好久,直到那边的声音哑然而止。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他忽而有点后悔没有录音。  他脑海中没有来蹦出“一物降一物”这几个字来。    他和她大概是两个极端,他阴郁冷淡,她则是生动鲜活的,像一颗移动的小太阳。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久了,那边纠结了半天,才软声问他:“怎么样呀?”    谢煜掀起眼睑,眼中眸光潋滟,心尖没有那一刻比此刻更柔软。  他止不住的笑,笔挺鼻梁之下,那双唇瓣勾起浅浅的弧度,对她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很好听。”    他听到那边她轻笑出声,三分欢愉,七分惊喜。    夏茜茜把玩着耳机线,天花板上的两盏白炽灯毫无征兆的熄灭,几栋寝室楼的登几乎同时暗下来,世界好似都陷入了安静。    十点整,熄灯了。  只剩下她床边的电子灯亮着一圈暖黄的光晕,一颗一颗像窗外的星星。    她把笔记本合上,站起来,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沿。  “我这边熄灯了。”她歪了歪脑袋,暗色中,她困倦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师傅,我困了。”  她的音色中染上了困意,话语勾着点朦胧奶音,细软绵延,好似在冲他撒娇。  程青在边上摆弄着夜灯,寝室里顿时亮堂许多。    谢煜看向亮着的电脑屏幕,一瞬间左心房传来难耐的痒意,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上面。    他喉咙好似被什么扼住,许久他才温声回:“嗯,睡吧。”    他话出口,又一顿,偏头看像窗外。    男生寝室楼对面是女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截长廊,走廊玻璃窗上贴了暗色的窗贴,偶尔有人路过也只隐约能瞧见一抹灰色的身影。    谢煜脑海中生出几分疑虑。  他第一次遇见她是在F大后门的网络会所里……  “等等。”他嗓音嘶哑,好似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猜透,他指尖捏着白色耳机线中间的位置,手背因为他忽然发力,能看到他白皙皮肤下青色纹路:“你是F大的学生?”  他问得极其突兀,却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    夏茜茜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愣了半秒才挑了挑眉,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煜闻言蓦然笑了:“没什么,睡吧。”    ……    程青在一边观望,见他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的样,看得他背脊发凉。    “你和谁听电话啊?”他一脸惊悚,眼睛瞪得老大,试探问:“女孩子?”    谢煜淡淡撇了他一眼,右手重新覆盖在鼠标上,不否认也不承认。    程青一脸“我真的是活久见”的绝望表情:“你他妈?真的是个女的?”    他大概猜到了是谁,除了游戏里“捡”来的那个女徒弟,他身边也没有走得比较近的女生。    他扫了一眼谢煜摆在床头的利培酮药片,回想刚才谢煜的表情,颤巍巍的抖了抖肩膀,想想都觉得可怕。  谢煜怕是病得不轻。  程青和谢煜是高中同学,三年同校,两年同班。    不知从那一年起,谢煜的名声太同年级很臭,冷僻高傲,对谁都不太友好,这其中不分男女,男生应该有的礼貌绅士,他全都没有。    即便如此,凭着他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倒给他招来了不少烂桃花。    情书一封接一封的收,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初表白的大戏。    那几年,他过得很混,虽不至于打女孩子,但也面对这些说两句话结结巴巴,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话还没说两句就一阵面红耳赤的“怀春少女”从来没给过几次好看的表情。    第一遍干脆拒绝,再有第二次便是满脸不耐。    程青曾为那些心碎的女生打抱不平,说他一点也不照顾那些女孩子的脸面,自尊心都被你踩碎了。    谢煜只嗤笑一声,笑的没心没肺,欠揍且肆无忌惮:“我让她们送上来给我踩了吗?”    无数次,程青想捏死这个嚣张跋扈的问题学生。    但他也对谢煜的过去了解一二,无论是童年还是家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活在争吵声里。  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长大,他的心被捅了一个窟窿,本就沉默安静的他变得愈发沉默,孤僻,冷淡。    到后来愈演愈烈,甚至变得极端,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一周都憋不出两三句话来。    谢煜排斥与任何人相处,一度到人多嘈杂的地方会变得暴躁易怒,程青那时评价他是行走的核.武器,定时炸.药包。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快要高考的那半年,从遇到游戏里的“逗逗”开始好转。    程青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煜。    他会学着控制情绪,会努力保持礼貌,会耐心的,一遍又一遍教她对他而言简单到能倒背如流的游戏规则和数据。    会因为一通电话,对着手机屏幕笑,即使那个女生看不到,程青真切的感觉到他发自心底的愉悦。    对一个素不相谋的人。    *    十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  B市的天空时不时漫布雾霾,远远看去灰蒙蒙的一片,一栋栋大厦好似掩盖白雾中。    学校已经在大礼堂筹备音乐节的事宜。    夏茜茜作为大三的老学姐也很少再去参加这些狂欢,只在开演的前夕偶尔去帮帮忙。    按照往年的例子,音乐节会持续一到三天,其中以音乐系的学生为主,其余每个系多少也会出一两个节目。    音乐节开演前三四天,夏茜茜还悠哉悠哉的窝在寝室里打游戏。    她不爱凑这个热闹,不如在寝室里躺尸来的舒服。    这几天师傅倒是挺忙的,成天不见人,微信回得很少,偶尔她发消息过去,也要隔许久才回,有时等十来分钟半个小时,有时收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    游戏也不常登,反倒是可爱多在线游戏的时间比较长。    两个人时不时在一起打游戏,两个游戏白痴聚在一起,再次感觉到这个游戏对菜鸡深深的恶意。    夏茜茜时常提起关于她师傅的事,可爱多也只淡淡说最近他有在排演节目,忙得不可开交三两句话带过。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可爱多有答应说到时候师傅有空上线,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音乐节开演的前两天,她左盼右盼的大佬终于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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