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扶秦岭来到湖边清洗伤口,没脱衣服,两个人整个儿坐进水里,顿觉世界一片清凉,水流清澈,衣服上肌肤上的血泥顺着水流渗出来,一波波流淌远去。
她冲完一边的脸颊转头去冲另一边,不远处,秦岭破烂的衣服漂在水里,他穿着薄薄的紧身衣,浑身湿透,衣裤都紧紧贴着,他揉着头发,正在甩上边的水。
湖水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有叶子飘过,痒痒的,秦岭抬头看云衡,刚洗过的脸干净而明朗,黑色的眸子有些湿润。
察觉到他的目光,云衡抬眸看过来,定定对视了几秒钟,她拔脚游过去。
她遮住了他头顶的亮光,弯下腰,拉开他的衣服,看他肩膀下的伤口。
正在愈合的伤口并未感染,于是她用纱布沾了水拧成半干,擦拭伤口周边的血泥,又给伤口冷敷。
回到岸上,云衡从小和尚包里摸出瓶药膏,拿起棉球和酒精,对秦岭说:“把衣服全脱了。”
秦岭咬着牙,闷了一会儿,苦中作乐说:“你是第一个让我脱衣服的女人……这下好了,见我被打成孙子,心里乐翻了吧?”
云衡:“……”
上药的时候,秦岭透过云衡清澈的瞳孔看自己在里边的倒影,脸肿肿的很像婴儿肥,两人的气息相交,他闻到对方身体剧烈运动过后浓郁的体香,像是软腻的奶味。
她把他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蘸酒精清理伤口,秦岭始终没喊疼,只是时不时被刺激得筋都绷起来。
云衡看他疼得不行,没办法,给他吹气,秦岭觉得凉丝丝的,又有点儿痒。
狼眼手电一方微光斜过来,轻笼在两人的脸上,朦胧,清凉。
云衡认真的眼瞳清浅无比,发丝虚幻在光影里。
终于,给秦岭上好了创药,绷带一紧,秦岭顿时就疼得咧了咧嘴。
中毒不深,用小和尚的药,再敷点药膏就好得很快。
……
……
秦岭拿出一块布慢慢地擦拭金刚伞,直到把整扇伞面都擦得铮亮才停手,云衡默默看着他。
一时无话,彼此像陌生人一样沉默着。
手电把他们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斜长,渐渐地,一个影子小心地靠近另一个。
触手可及的时候,有人打破了平静。
小和尚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从胃里吐出一大口湖水,随后,看到满地的尸体,胃里又翻江倒海一阵,脸盘子呕得发白。
秦岭给小和尚递水过去,云衡从地上起来,拍打一下灰土,便绕着四周像校场一样的祭坛走动。
他们三人从宝殿爬进这座祭坛的入口就是身前的小湖泊,小湖泊的规格有点类似于八卦图,八面玲珑的刚好处在祭坛正中间位置。
在正前方是一座三角形类似金字塔的结构,从祭坛走到金字塔前面站定,十多米高的结构,整个祭坛与建筑就像处在巨大的岩穴当中,与湖水另一岸金碧辉煌的宝殿大相径庭。
格格不入的岩穴高十数米,隐隐与金字塔的塔尖相接壤,但是还能看到在塔尖上留有些许距离。
云衡想要爬上去瞧瞧,眼睛仔细一瞟,顿时一惊。
先前为了对付瓮里的粽子,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座小金字塔,现在一打量,竟发现上面层层叠叠布置着细小的孔洞。
这洞是干什么的?通风的?
云衡用脚踩了踩小金字塔的砖墙,很硬实,应该能承受成年人的重量。
走了两步爬到小金字塔上,她用手指抠抠上面的孔洞,放在鼻尖嗅了嗅。
顿时就是一股腥臭涌上来,云衡一阵恶心,连忙把手拿开。
秦岭在下面见云衡鬼鬼祟祟的,便悄无声息摸了过来,揪住云衡裤脚的时候,发现她两只手紧紧掐住小金字塔尖顶的孔洞,眼神的深处,是一片冷冰冰的黑暗。
云衡呆呆的看着小金字塔下面,一股凉气扑面袭来,冷嗖嗖的,深渊一样的黑洞仿佛深不见底,要吞噬人的心神。
“这底下是空的?”
“下面有风,应该有别的什么出路。”云衡半天回过神,这才从小金字塔上下来。
小和尚听说上面有情况,背上装备就七手八脚的往小金字塔上爬,当一圈人团团围住这个黑色深洞的时候,仍是一阵吸气,墨一样黑的空气里,把手往下一伸,一米不到便看不见了。
接过小和尚捎上来的背包,云衡掏出一支冷焰火,拧了拧,发出幽蓝的亮光,然后朝黑洞丢下去。
幽蓝的焰火像奄奄一息的火苗,从视野中逐渐熄灭,只听见来回碰撞的叮当声,火光已经没了下落。
她又把狼眼手电拿出来开到最大功率照下去,一道刺眼的光柱在黑洞里出现,但是效果差劲,最多看到十多米远的距离就消失了踪影。
“这小金字塔也就十多米高,没想到里面挖了这么深,至少有五十米深度。”云衡道。
她托着腮琢磨了一下,顿时想到一个主意,便把背包里的尼龙绳拿出来,又翻出对讲机绑上去。
一旁,秦岭眼睛一亮,连道聪明,把背包的另一台对讲机掏出来,示意云衡可以往下放绳子。
手上一松,绑着对讲机的尼龙绳从上面开始往下坠,云衡手上一点一点使力,偶尔会感觉到绳子颠簸一下,应该是撞到了石头上。
放了十分钟后,绳子传递过来的力道明显小了许多,应该是到底了,云衡打了个OK的手势。
另一边,秦岭把对讲机的频率调整一下,打开,并没有想象中出现的噼里啪啦动静,而是死寂。
云衡凑过去,把耳朵支得老长,对讲机里隐约还是有动静的,像是冬日里寒风吹动路边行道树的沙沙声,很轻、很糙。
她又听了半天,秦岭跟小和尚紧接着凑上去听动静,三人一致得出结论,这黑洞下面有风。
于是判断这下面通往别的去处,三个人都跃跃欲试的要下去探探。
他们在小金字塔外面钉上几根铁钎子,然后把尼龙绳固定住套上两个滑轮,做成简易的滑索,几个人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去了。
一番争执之下,由秦岭第一个套绳子下去,脑袋没入黑暗后又过了十多分钟,绳子传来一阵摇晃,云衡与他约定如果下面没有危险就晃一次,有危险就连晃三次。
此时见绳子只晃一次,便继续往下送人。
云衡跟小和尚一齐跳下去,脚上踩着石壁往下滑,安全下到底部。
见到底部亮光的时候,秦岭稳稳接住他们。
三人聚齐便开始出发,隧道里又矮又窄,到了后面只能弓着身子走,姿势极其难受。
渐渐地,隧道开始抬高,地势往上面蜿蜒出去,扭扭曲曲,走了很久时间,他们抬头终于看到了远处有明灭的亮光闪烁。
隧道外围,一大片晶莹的蛇眼石嵌在穹顶上,这里又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岩穴,四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圈圈光晕将地底的水汽染出五彩斑斓,一座小小的洞口被光芒包裹着。
云衡走出隧道的时候,只觉得两脚像是一空踏在地面上,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蛇眼石星光闪闪,满地荡漾着,仿佛无数条银河悬挂于上,熠熠生辉,缀满整个地穴。
她心底突然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只需要抬头,就仿佛看见星河宇宙,她微仰着脖子,眼瞳像被星空洗过,干净,透彻。
醒过神来,身前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屋,圆身尖角或四正方圆的建筑造型,外围还有一圈围墙包裹着,墙皮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像是一所荒败的村子,又像是历经战火烽烟后的死城。
往死城周围看过去,是一片片茂密的山林,假山假水假林,绿油油全是草木,像是被人工栽种过来的。
这里的地脉是由石炭纪时期的火山岩沉积演化而成,地势崎岖,碎石遍地,三人一路向前走着,五米一小坑,十米一大坑,坑坑洼洼。
“这地方,山中有城,四面八方,重峦叠嶂,有风来贺,在风水上是绝佳的宝地。”小和尚看着眼前被灿烂荧光弥漫的死城,忍不住惊叹。
云衡跟秦岭也有些激动,伸出右手触摸前方的空气,死城里水汽氤氲,被荧光一射便淡薄了些,但仍有些许的白雾笼罩在视野里,使人看不清整座城的轮廓。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此处臧龙之地,掩藏在深渊之中,大地脚下,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了!”小和尚仍是忍不住赞叹。
众人表示赞同,又朝着死城一路走去,周围残垣断壁、砖瓦碎石处处透露着古老的气息。
一路上火山岩居多,灰白惨淡,杂草极少,狼眼手电把地面照得白灿灿的,像行走在镜面里。
城里死气沉沉,日晷,磨盘,柴禾,草屋,泥瓦,处处都是原始的气息。
云衡他们头顶的白雾越来越厚重,荧光已经见不到一分一毫,像是陷进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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