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才来没多久就攒了几百两银子,如今竟已经开始琢磨买房置地……

赵恒心里既骄傲又紧张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沉吟片刻“房子的事情你且应下来叫她不必担忧。”

以私心论他自然不愿意胭脂出去但他也知那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堪比雄鹰的高远志向,只等时机一到就振翅欲飞,是关不住的。

卢娇点头“也好,大哥你认识的人多,自然是比我快些的。”

顿了下,她又神色复杂的问道:“大哥,你预备什么时候同轻容讲呢?”

赵恒就有点尴尬“过阵子吧。”

卢娇张了张嘴很憋屈的说:“可是大哥,我有点编不下去了啊!且不说这为了送料子,我编了个莫须有的君子之交,那要是回头你再买点儿什么别的……”

几回下来,恐怕整个大庆朝的富商巨贾都是我的君子之交了!

我去哪儿找那么多年纪合适的朋友?早晚有一天得露馅儿!

赵恒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了。

他难得窘迫的搓了搓手,十分诚恳的对卢娇道:“对不住四妹是我思虑不周叫你为难了。”

“快别!”卢娇被他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两条手臂甩成风车“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大哥你这样实在是折煞小妹了!”

她大小跟着父兄走南闯北,也算经历了不少事情,可唯独没干过帮人保媒拉纤的活儿,如今临危受命,难免准备不足……

她整理了下思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大哥若总是这般,轻容即便感激也落不到你身上去,同做无用功有什么分别呢?咱们江湖儿女做什么是雷厉风行的,既然喜欢,说了又何妨?是好是歹也有个底。”

卢娇倒不是不想干,实际上她觉得胭脂这姑娘甚好,与自家大当家刚柔相济,不然也不会应承了。此时郎有情,若是妾也有意,岂不是一段佳话?

然而谁能想到,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大当家,偏偏就束手束脚起来了呢?直叫她看的着急。

赵恒摇了摇头,“我自有打算。”

眼下江姑娘似乎只把自己当大哥,又是这个情况,若是自己开口,总有种趁火打劫的感觉,实在不美。

见他主意已定,卢娇也没法子,又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听说胭脂又开始找人做活,好些闲着的小子、丫头都愿意来,胭脂就给他们分了工,一人负责一道工序。一来工效快,二来也能防备那些心怀鬼胎的,即便他们偷瞧了,也不知道关键步骤。

这回又多了个人,便是前阵子她和卢娇一起救回来的石头的姐姐,莲花。

有了干净暖和的住所,又吃了药之后,莲花娘几天就大好了,如今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略走几步,脸上竟也日益红润。

又因就住在镖局,石头也不必每日来回奔波,便同姐姐轮流照看老娘。莲花闲不住,又听了消息,就想着在胭脂那里赚些钱养家。

只她一见面就朝胭脂跪下了,磕着头求道:“求姑娘买了我吧!”

这几日她们娘儿俩也划算过了,如今虽然暂时寄居在镖局,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便出去找活儿也是给人当丫头的命,遇上什么主家也不知道。还不如卖给这个姐姐,好歹人美心善,不会虐打自己,离家也近。

胭脂倒是欣赏莲花纯孝能干,只不大想买她,“你还小呢,知道什么叫买卖?若是需要银子,或是我借给你,或是你在我这里做工都使得,这样的话万万不可随意说出口。”

一旦签了卖身契就成了主人家的物件,没一点儿自由,低人一等,打杀由人,便是官府也无话可说。哪怕自己不会随意虐待,可假如日后这些卖身为奴的孩子想要成家立业,总是大受局限的。

若非走投无路,胭脂实在不愿意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走上这条路子。

莲花却摇头,“姑娘,我同我娘都商议过了。本就是一条贱命,能有口饭吃就阿弥陀佛,哪里敢想什么旁的呢?我是真心实意愿意跟着姑娘的,求姑娘收留!”

“这?”胭脂为难了。

她必然是需要帮手的,而且为保密,也必须得同人签死契。可她原本计划是从人牙子手中买人。一来全了自身,二来若是那些人是被拐来的,她也好想法子救一救,也算积德行善吧。只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在家坐着呢,竟就有人主动上门了。

见她久久不语,莲花也不忍心叫恩人为难,当下又稳稳当当磕了三个头,“姑娘不必往心里去,只当我今儿没来过,这就回了。”

“你且等等!”胭脂叫住她,“回去之后要出去找活儿么?”

莲花点点头,不大好意思的笑笑,“上回娘的药钱听说还是大当家垫上的,又有好些好心的婶子、伯伯、大哥大姐给了不少东西,哪里能白要呢?且娘的病还得继续调养,也要钱,只石头一个人如何养家?”

“你才八岁呢。”胭脂迟疑道。

“不小了。”莲花认真道:“我力气大,又肯吃苦,洗衣烧火劈柴都使得。”

她家里那样破败,且不说读书识字那般奢侈的事,便是正经姑娘家该懂的女红都一窍不通,便是出去找活儿,也只得这些最脏最苦最累的。

胭脂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再看看她芦柴杆儿一样的细胳膊细腿儿,忽然就觉得好像在看曾经的自己,不由得软了心肠。

“罢了,你先跟着我吧,不过我却不买你,先雇你十年,如何?”

于是次日卢娇过来得时候,就发现胭脂身边多了条小尾巴。

“莲花?你也来帮忙?”

“不是,姑娘仁慈,从昨儿起我就跟着姑娘了!”虽然没能成功把自己卖了,但莲花还是很高兴,又有点生疏的去替卢娇倒茶。

卢娇闻言去看胭脂,发现她一脸无奈,便以眼神询问是什么情况。

胭脂苦笑一声,道:“这孩子实在倔强的很,早起好不容易撵回家去,谁知一会儿就又跑回来了。”

即便没签卖身契,莲花还是死心眼儿的认定胭脂是自己的主子,夜里也不肯回去,被胭脂催了几遍还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姑娘的丫头了,如何能离开姑娘?万一夜里姑娘有什么事,或是想喝口水的,哪里能没人使唤呢?我照顾惯了人,保准不烦到您!家里有石头呢,您也不必担心。”

卢娇忍俊不禁,倒是觉得不错,“依我说,你也忒忙了些,早起读书练字,还要做活,晚间又间或做针线,又不比我们练武之人身强体健的,这才多久?我瞧你好容易养出来的下巴都尖了,有个人使唤也好。”

胭脂摇头,“你们倒是一路的。”

莲花能干得很,为人也仔细,什么端茶倒水洗衣叠被洒扫的全都包了,一刻都不肯停的。以前忙惯了倒没觉得,如今好些琐碎的事都不必自己操心,胭脂就可以集中精神去做更多的事情……

罢了,先这么着吧。

小翠儿等几个孩子上回就来帮过忙,也不用特别嘱咐,胭脂去看了一回就回来写东西。

卢娇瞧了一眼,发现好像又是一张方子,不由得有些心驰神往,“这回又做什么?”

这个妹子看书既多且杂,脑子又活,三不五时就要弄点新鲜玩意儿出来,卢娇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了如今的习以为常,若她停的久了,反而要催呢。

胭脂抬手摸了下脸,有些感慨的说:“许是气候不同,来这里之后虽然也用面脂,可总觉得肌肤干燥粗糙不少,就翻出来以前一个方子,想着做个澡豆试试。”

“你还算干燥粗糙?”卢娇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只觉触手温润细腻,好似一块嫩豆腐,哪里有什么瑕疵?

胭脂笑着推了她一把,“才刚抹了面脂,自然是滑的,可每每洗完脸后便觉紧绷,但凡面脂擦的稍微慢了些就要起皮呢。”

想她在小莲村的时候只怕洗的衣裳干不了,何曾有过这般体验?

“起皮倒是真的,偶尔还火辣辣的疼。”卢娇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大凡北方人,每至春秋冬三季,因天干气躁,内里上火,外头起皮,都是常有的事。那些千金万金小姐公子的自然想尽方法去保养,他们这些江湖人却早就习惯了。

胭脂继续道:“这是一个古方,有几个版本,我琢磨了下,略改了几处,也不知成不成。”

这方子十分繁琐,须得青木香、甘松香、白檀香、麝香、丁香五种香料合起来,再有白附子、白术等可令肌肤白嫩细腻的药材,另有蛋清、猪胰等润肤。

不过猪胰粗糙,且如今她手头也有余钱,就预备换成更为柔和细腻的鹅脂试一试。

卢娇当即道:“这有何难?你这样聪慧灵敏,必然是成的。”

莲花也在旁边傻乎乎的点头,全然信赖的样子,“姑娘肯定成的!”

说的胭脂和卢娇都笑起来。

胭脂笑着吃了半碗茶,又用了一块蜂蜜枣泥糕,一个芸豆卷,这才正色道:“想给我当好丫头可不容易,旁的倒罢了,只一样,打明儿起,你需得跟着我学识字了,不然回头但凡叫你做点什么,你一问三不知可不成。”

莲花忙跪下磕头,又赌咒发誓的说:“谢姑娘恩典,莲花这条命都是姑娘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使得!”

胭脂无奈,先叫她起来,又想起一段心事,“也不知二哥他们走到哪里了,可还顺利不顺利。”

卢娇大略算了算,“也有十来二十天了,少说能走了一半,再有一个来月也就该回来了。听说是护送母子三人,并没多少财物,该是顺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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