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安静了下来。 苏惊贺在巨鲤前看着断手。 林府的几位管事都识得这位指挥使大人,便候在一边。论官职,场中仍是苏夜鹤权力最大。 “你说,这只手的主人,死了几天” 桂生问。 “找个仵作过来,”苏惊贺说,“把台子推到一边去。” “你要管这事?”桂生问。 “看过才能决定管不管。”苏惊贺走向偏厅,“你去看看她那里。” “好。”桂生面无表情地应了,看着远处的易眠池,红衣很显眼。 很快就有人被带来了。 “你是仵作?” 苏惊贺问。 “我不是。”白着脸的年轻人看着断手,“我是个大夫”。 苏惊贺瞄了一眼管事的,年轻大夫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也会……一些。” 之前断手被封在鱼腹里的时候并不觉得,现在剖开了却觉得臭气熏天,下人去寻了些艾草和乌龟壳来烧,就算如此屋里的几人也捂住了口鼻。 年轻大夫看着和病人一般,嘴唇干燥发白,身板瘦弱,个子高高,比苏惊贺小了整整两圈,感觉随时就要晕倒。 苏惊贺让开路,让这大夫上前查看断臂。 突然门被推开,有一华服公子探头进来喊道:“简之,你怎么在这。”又捏住了鼻子,发出奇怪的鼻音来:“这怎么这么臭。”他顺着看过去,先看到了玉台上的巨鲤,嘴巴已经张圆了,才看到立在一边是苏惊贺。 “夜鹤兄,你怎么也在这?”华服公子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 “夜鹤兄?”瘦弱大夫轻轻询问。 “这是指挥使苏大人。”华服公子挤眉弄眼,“秀卿在问你在哪儿呢。” 段启,字秀卿。洪明帝嫡长子,如今的祁王,晚于景王数天出生。 “夜鹤兄,幼简我就带走了?”华服公子又捏住了鼻子。 “我答应了在这里帮忙呢。”白幼简摇头,“院子里都成这样了,你还和秀卿玩什么?” 苏惊贺终于发话了,他无奈笑道:“且泽,你怎么还捣乱呢。” 林且泽佩服苏惊贺,给他几分面子,他本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和段秀卿两人一拍即合在望潮四处溜猫逗狗打马球,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林且泽半点不怯,嘿嘿笑道:“那些人胆子太小,又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只断手罢了。所以我才从不吃生鱼。” 闻言白幼简脸色更白几分,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且泽。”白幼简低低叫道。 林且泽回以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钻进了屋里,干脆低下头近距离看起这断手来,啧啧称奇,背着手绕桌走,“这怎么会有一只手呢?这手怎么又断了呢?这断了的手怎么又进到了鱼肚子里呢?” 家仆们都瑟瑟发抖,脸色发青发白,生怕林小少爷一个站不稳砸到玉台上。 “白大夫,”苏惊贺温和问道,“白大夫有看出什么吗?”并不意外为什么祁王这样的人物会和大夫结交为朋友,这二人本来就是三教九流皆玩得开的人物。 白幼简拿棉帕擦了擦额间的汗,才回道:“应当是及笄的女子,去世两天左右。”伸手揪开捣乱的林且泽,说道,“应活是着的时候被砍下的手。” 话音刚落,门就被关上了。 守在一侧的千梅卫静静立在门前。 林且泽还没有意识到,只是凑在断手前捂着口鼻张望。 “且泽,白大夫,关于此事……” 苏惊贺笑着开口。 前厅里。 一些客人告退,一些客人去了净房。 “让我看一看这个傀儡。” 易眠池说。 管家正在冲傀儡戏班的人喊话,“先停下!停下!”。 班主从台子后面探身过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一会儿再开……”这次请的傀儡戏班子据说还去宫里表演过,这事也不怪人家。管家对班主也客客气气的。 瘆得慌,刚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死个人,管家想到那句词,又舒了舒肩膀,轻咳一声,老爷吩咐说换场戏演。 见一个红衣公子嚣张走过来,自觉退到了一边。 木头傀儡高度和易眠池相差无几,被打磨得光滑,脸上遮着不同的面具,此时身上的悬线不动了,被吊在台子上,像是被定格了。 易眠池走近。 十几具木傀儡被齐齐吊在空中,脚后跟离地,动作不一,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 凌空吊着的是一具女傀儡,双手手肘被吊起,头颅低垂,手腕拧到了背面,这是人类不可能做出来的动作。 管家看到这个红衣公子面容妖冶,看着甚至像被豢养的…… 随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但这行走说话的做派毫不怯场,大气自然,应当有些身份。 “掀开面具。” 易眠池命令道。 没等管家回答,班主先应了,爬上戏台,揭开画着妆上了漆的木面具。这每一具傀儡都是精心打造数年的珍贵之物,他不放心让别人动手操弄,四十九根几乎透明的银丝悬线接住了傀儡人的各个关节,需要小心避开。 木面具被揭开,底下是正常的傀儡脑袋,木质平滑,只有几个榫卯的眼,用来和面具上的小榫头结合固定。 “易迟!”汤以明换了一身月白衣服,有一些不合身,略短了一些,应当是问主家借的衣服。“你可让我好找。站在这做什么。” 点樱正谨慎地看着汤以明,却看见桂生走了过来。这个苏大人的小厮比她年纪还小,怪灵精的。点樱又改为谨慎地盯着桂生。 小姐特意嘱咐了要看着点桂生,想到这里,点樱决定主动出击。 汤以明瞧着木傀儡:“这傀儡做得挺好。”班主受宠若惊谢过。 “今天的傀儡有什么不妥吗?”易眠池问道。 班主低声急道:“我们潮鲤班的傀儡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还望这位公子口下留情。” “哦?”易眠池笑,“那我怎么看到这傀儡,不大一般?” 班主抚上傀儡脑袋,示意道:“想必是丝线上一些缠绕。” 易眠池伸出手,刷一下掀下了木傀儡身上的绣金宝蓝罗裙,露出了木傀儡的躯干。 有血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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