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学路上，许星晚听苏曜咳了好几声。　　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到苏曜身上，看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被苏曜发觉。他长臂一伸，扶住她其中一边的车把手，帮她控制着车头。自己单手骑车，嘴上不咸不淡道：“看路，你才学会骑车多久，就敢分心了。”　　许星晚略微担心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虽然苏曜嘴上这么说，但是今天一整天，他明显不太舒服。从课上到课下，他一直在趴着睡觉，中午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光许星晚所见，他就皱了有七八次眉，每次伴随着咳嗽。　　“这你都数了？” 沈鹿鸣一脸夸张地看着她，摇头叹道：“不愧是恋爱中的女生，可怕！”　　“你先告诉我，我要买什么药比较好？”　　“就一个小感冒，吃点感康就行了。”沈鹿鸣快速回道。　　于是许星晚放学后，特意将车停在药店门口，在苏曜疑惑的目光中，温声道：“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好。”　　苏曜没说什么，静静在药店门口等她。　　　　回家后，许星晚准备好药片和水端到苏曜的房间。他的情况比早上又严重了些，一个人坐在床头把玩着手机。眉头微微蹙着，不太得劲的样子。瞧见许星晚端着的东西后，他出声道：“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个？”　　许星晚听出他说话都有了鼻音，点了点头。顺便把托盘搁在他的床头柜上，拿起装着药片的小碟子和水杯递到他面前说：“现在不是进入十一月了吗，刚好是秋冬季节交替的时候，很容易感冒。你吃完药后好好休息，会好得快一点。”　　苏曜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许星晚看了一会，撇了撇嘴：“我不需要。”　　许星晚怕他嫌弃药苦，忙补充道：“这药一点味道都没有，混着水一下子就咽下去了，真的。”　　她说得一脸真挚，澄澈的眸光里透着丝丝恳切。　　沉默半晌——　　苏曜垂眸，放下手机，从小碟子里拈起那颗小小的药片，又接过许星晚手中的水杯，闷不吭声地咽了下去。许星晚顿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苏曜见状，目光微闪。他将水杯搁回到托盘上，淡淡道：“药吃完了，你可以去睡了。”　　许星晚出去后，不知是药物起效还是感冒导致的困意来袭，苏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起来时，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定眼一看，才发现是条叠起来的毛巾。苏曜拾起那条毛巾，若有所感似的，转头便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的许星晚。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朦胧的阴影，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愈加柔和。她的五官其实长得十分小巧，脸颊白白净净的，有一些婴儿肥。使她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显得纯良无害。　　依旧是那副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呢……　　苏曜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才被他惹哭过，转眼却费心费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傻瓜。　　　　十一月五日，家里只剩下苏曜一个人。　　沈鹿鸣秉着大爱之心，以及关心同学的精神过来陪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得寸进尺，连中饭都让沈鹿鸣承包了。　　沈鹿鸣多年来跟他爹两个人一起生活，恰巧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他瞄了眼苏家的冰箱，挑出需要用到的食材。经过客厅时看到窝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苏曜，顿时觉得格外刺眼。于是他停住了步子，扬声朝苏曜喊：“过来帮忙！”　　苏曜负责给他打下手。　　沈鹿鸣边切着胡萝卜边问：“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去上海？”　　“没人邀请。”　　今天是许星晚妈妈的忌日，她和许胭一大早就出发去高铁站了。苏曜突然停下洗菜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道：“我为什么要去？”　　沈鹿鸣高深一笑：“我也就随口一问。”　　过了一会，沈鹿鸣开始炒菜，苏曜在一旁待着无聊，便跟他聊起天来。　　“她妈是怎么去世的？”　　“火灾。”　　苏曜感到有些意外，随口问道：“什么原因？”　　“先给我拿个盘子。”沈鹿鸣难得有机会使唤他，自然不愿放过。　　待最后一个菜装盘，他们挪步到餐厅，对着面前丰富的菜肴，双双落座。然后沈鹿鸣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星晚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苏曜扫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这简直是废话。　　沈鹿鸣自顾自地答道：“缉毒警察。”　　　　苏曜不笨，几句话连在一起，很快便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星晚八岁那年吧，她在钢琴老师家学完琴，但没等到妈妈去接她。老师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星晚的妈妈向来都很准时。可是那天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她们都没有等到人来。手机又打不通，老师只好亲自把星晚送回去，结果在她家楼下见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顿了顿，沈鹿鸣才继续道：“后来星晚的爸爸把她送来了苏州，我想一是怕她也遭遇不测，二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那些毒贩死磕到底。”　　他们这个职业，完全就是拿命在搏。　　沈鹿鸣说许星晚刚到苏州时，整个人都不太爱说话。许胭那时候很担心她，毕竟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刚失去了妈妈，爸爸又不在身边。她独自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安全感少的可怜。　　沈鹿鸣跟曾寒初那时候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哄她开心，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让她敞开心扉。　　“她爸没有再回来看过她吗？”　　“回过一两次。”沈鹿鸣颇有些心疼地说：“许叔叔长期在外办案，又一直奋战在毒情形势最严峻的地区。出于对星晚的安全考虑，他连电话都不太敢打，所以见面也不过是匆匆看一眼。”　　说起电话，苏曜脑海中自然而然想到了大半个月前那个下午的那通电话。　　沈鹿鸣大概也是第一次跟人聊这些话，说起来滔滔不绝。“其实在苏伯伯之前，许姨还交往过一个男人。但是那个人不愿意接受星晚，觉得她是拖油瓶。许姨当时很生气，要跟那个男人分手。没想到星晚知道后，觉得是自己的存在阻碍了许姨的幸福，就离家出走了。”　　许胭发现时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所以，你平时对星晚好一点，别欺负她。”　　苏曜之后从电脑上搜出了当年的新闻，高层公寓着火、火势猛烈、女主人烧身而亡这样的关键词满屏可见。　　他看着面前的新闻图，忽然间明白了。　　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说“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想着你的父母都在你想见就随时可见的地方，那么连平时的摩擦都会变成一种幸运”。　　　　许星晚回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　　她先去厨房看了一眼，干干净净，只有垃圾桶里多了一些被处理掉不用的食材。又打开冰箱，一眼望去整整齐齐，连吃剩的盘子也用保鲜膜包好了放在里面。　　一看就是沈鹿鸣来过了。　　许星晚松了口气，给沈鹿鸣发了条微信以示感谢。　　很快就收到沈鹿鸣的回复——　　你也就对自己马虎。　　正好曾寒初打电话过来了，许星晚一边上楼一边接听。可是没听一会，她便“诶”地一声，步子也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