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好眼睫上还挂着泪,不太信任地看着李牧:“你怎么带我出去?”  李牧虽然身份特殊,但是部队里的人服从的是他爸李柏杨的命令,而不是他的,所以就算他出面,教官也不会放他们出去。    李牧没回答,他站离夏知好远些。  上前一步,用指腹蹭掉她的眼泪,略显不耐道:“我自有办法。”    两人从教官的办公室出来,夏知好跟在李牧的后面走,灯光下踩着他的影子。  她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或许李牧真的能帮她。    两人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李牧回头:“你在楼下等我。”  夏知好站在台阶下面,李牧站在台阶上面。    李牧个子高,看着夏知好的头顶,还有刚刚哭过,现在还泛红的眼圈。  叮嘱她:“待会儿有人问你话,不管问什么,你就回答不知道就行。”  夏知好眼神疑惑:“什么意思?”  李牧打断她:“想出去就听我的。”    夏知好第一次没有顶撞李牧,乖乖地点头。  她怎么感觉,李牧严肃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    李牧上楼去,夏知好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他。  赵焱看到李牧推门进来,叼着嘴里的零食,含糊不清问:“牧哥你去哪了?”    李牧没答,盯着他的手里零食。  “你的芒果干呢?”    赵焱没明白:“你问那个做什么,你不是芒果过敏吗?”  李牧:“拿一袋给我。”  赵焱呆看着李牧,确定他没跟自己开玩笑。  “牧哥,你那要干啥?”    赵焱是李牧的发小,性格活泼,是个话痨。  “牧哥,你别想不开呀,我给你吃别的好不好?我还有牛肉干、猪肉铺,随便你挑。”  李牧直接上腿一迈,去上铺,揭他下面的薄褥。    整整齐齐的,铺了一床小零食。  “你再啰嗦,我把教官叫过来,看看这一床零食。”  赵焱:“……”    赵焱翻了芒果干出来给他:“你别吃就行。”  李牧哼了一声,“我又不傻。”  顺手拿了赵焱床上别的东西零食,揣在兜里下楼。    夏知好见李牧下来,跳上台阶。  “你上去干嘛了?”  李牧:“拿东西。”    夏知好跟他并着走:“那我们现在去哪?”  李牧:“去人多的地方。”    去训练场的路上,李牧把口袋里的零食掏给她。  “给。”  夏知好很开心:“你哪来的?”  李牧:“赵焱的。”    夏知好拆开一袋牛肉干,解解馋。  见李牧手里不知道在拆什么:“你手里是什么?”  李牧:“芒果干。”  夏知好咽了咽口水:“我也想要。”  李牧偏头看了她一眼,在夏知好期待的眼神下。  “不给。”    李牧拆开包装,拿出一块,塞到嘴里。  他因为芒果过敏,对这个味道并不是很熟悉,而且很不喜欢。  麻木的嚼了几口,匆匆咽下。  生理排斥是有的,但还能忍。    夏知好一直在觊觎他的芒果干,不知道李牧为啥吃的像受刑。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炙热,渴求太过明显。  李牧看着像小狗一样的她,不忍,把最后一个芒果干递给她。  “收收你的口水。”  顺手拎走夏知好手里的牛肉干。    夏知好:“你为什么抢我的牛肉干?”  李牧:“芒果恶心,过嘴。”  夏知好:“恶心你还吃?”  李牧没回答,夏知好是不会懂的。    训练场晚上人多,现在是一年最热的时节,训练场上充满荷尔蒙的味道。  走了一段路,李牧的气息越来越重,身体开始发热,目光所及,视野开始模糊。    夏知好跟在他的后面:“李牧,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  李牧嗯了一声,然后,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训练场人多,这边出现状况,很快有人围过来。  夏知好也被吓到了。  李牧那么高大的身体,倒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快有医务人员过来,晚上带队操练的人群里有人认出李牧来。  赶紧打电话上报。  虽然李牧来部队训练,李柏杨没有多打一句招呼,但这里见过李牧的人不少,私下里早就传开了。    医务人员:“谁先发现的?”  夏知好回了回神:“我。”  李牧的身体发热,出了很多汗,表情不太平静,像是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你们一直在一起?”  夏知好点头:“是的。”    医务人员第观察他的症状,一反应也是过敏:“他有没有过敏史。”  夏知好:“不知道。”  医务人员:“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夏知好刚想说芒果,但又想到李牧对她的嘱咐。    盯着李牧痛苦的表情,夏知好犹豫了两秒之后。  她没有说不知道。  夏知好:“芒果。”    医务人员大体确定了李牧的症状。  突然对着夏知好问:“你脸怎么了?”  夏知好的脸上也很红,但她不是过敏,这是白天晒伤之后的遗留。  医务人员:“你也吃了芒果?”  夏知好想起李牧最后施舍给她的那根,点点头。    医务人员叫救护车过来:“疑似过敏,两名。”  他俩一起被救护车带走。    李牧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医生打了一个针剂之后,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但还是没醒。  夏知好见医生忙完,小声问:“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医生:“可能是芒果过敏。”  夏知好心里突然明白,李牧说的‘他能带她出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处理完李牧这边的状况,又给夏知好量了血压和心跳,发现她除了脸红些,别的没什么症状。  排除过敏反应,医生仔细看她的脸。  淡淡道:“你没事,晒伤了。”  夏知好:“我能去医院陪他吗?”  医生在口罩下不自觉扯住一个弧度来:“男朋友?”  夏知好:“同学。”    部队这边很快联系到了李柏杨,他和夏知好父亲一起在省里开会,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李牧母亲是著名影视演员,这会儿还在外地拍戏。    夏青霜接了电话后,连夜从外地赶回来。  李柏杨从省里开车回来,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    半个多小时,救护车赶到医院。  李牧用完脱敏药之后,体征渐渐平稳。  夏知好在病床前守了他一个小时后,李牧终于醒了。    他看到夏知好的第一个表情,是轻微皱了下眉头。  夏知好以为他是不舒服,要去按铃。  被李牧拉住:“你怎么还在这儿?”    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李牧以为夏知好早就走了。  夏知好:“你这样,我怎么走?”  李牧动了动身体,坐起来:“过敏而已。”    夏知好一下炸毛了:“什么叫过敏,而已?”  “你知道你刚才在救护车上有多恐怖吗?”    李牧抬了抬眉头:“我是病人,你这么大声?”  夏知好降低音量,看着李牧,问出心里的话。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吃芒果,过敏,带她来医院。    李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高气傲,要是回答了问题,显得傻气。    夏知好见他不说话,低下头:“我不知道你芒果过敏,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你干这事。”  李牧看着夏知好垂下的眼睫,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夏知好对他心存愧疚的样子,李牧挺满足。  要是夏知好听得到李牧心里的想法,肯定会骂他变态。    李牧看着夏知好,满脸写着慌张、无措、自责。  突然心里像是打开了另一扇门。  用变态一点的话讲,夏知好现在这种,小心翼翼,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李牧觉得有点享受。    他指了指旁边的:“去给我倒点水。”  夏知好屁颠屁颠。    饮水机里只有热水,夏知好用纸杯倒了水之后,小心地吹凉。  李牧嫌弃,没眼看的表情:“你的口水都吹进去了。”  夏知好:“.……”  “李牧,我是不是对你太好,然后你就想上天?”  李牧低头喝水,端起的纸杯盖住了他上扬的嘴角。    病房里两个人,从来没有如此文静地坐在一起过。  李牧看她,“你为什么,没听我的话?”    夏知好回忆,“什么时候?”    李牧:“我叮嘱过你,医生问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夏知好:“为什么你要这样叮嘱我。”    李牧:“我们俩晚上一直在一起,如果你说我之前吃了芒果,医生很容易就会猜到我芒果过敏,就不会带你一块来医院。如果你不说,医生不确定我是因为什么晕倒,你跟我一直在一起,他们一定会带你来医院问情况。”    夏知好恍然大悟:“你怎么这么聪明?”  李牧:“再聪明,也比不上你傻人有傻福。”  夏知好:“.……”    夏知好觉得她跟李牧,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你再说一句,我就回去了。”  李牧看了看时间,一出事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算时间,他爸应该到了。    “你走吧。”  夏知好:“???”  真让她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李牧:“孤零零。”  “你不是要给厉远过生日吗?”    夏知好没忘记这件事,李牧醒了之后,她想过要离开。  但是,一直没法开口。  “去吧。”    夏知好犹豫,放李牧一个人在医院,她良心容易受谴责。  但是她又很想去给厉远过生日。    李牧没再给她一个眼神。  夏知好:“那我先走了?”  李牧点点头,没说话。  夏知好莫名觉得,李牧连抿着的嘴角都散发出被抛弃的委屈感。  倔强如李牧,委屈但不说。    夏知好出了医院,打车,直奔厉远的家里。    出租车从巷子里开不进去,夏知好没带钱,从司机那借了手机给厉远打电话。  厉远下午五点就开始等她,一直等到晚上快十点。    快支撑不住时,接到了夏知好的电话。  “厉远,快送钱来。”  厉远拿上钱包,转动轮椅下楼,把夏知好从出租车里解救出来。    回去时,夏知好推着厉远,从巷口开始往里走。  轮椅轧过石砖,偶有不平整的地方,发出空空的鸣响。    夏知好小声地在他后面唱生日歌,声音轻软,带着最美好的出院。  “祝你生日快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厉远动了动手指,随后握紧。  那是奢望。    进了院子,夏知好准备推他进门。  厉远:“别进去了,就在院子里吧。”  夏知好坐在石凳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厉远:“厉远,生日快乐。”    少女的眼睛里宛若装着星辰和大海,璀璨夺目,盛放着人间最真挚的祝福。  厉远伸手,摸上夏知好的眼睛。  音调很低沉:“夏夏,谢谢你。”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厉远笑起来,真心实意的,从心里的笑。  夏知好于他,就像是心里面那盏微弱的灯光,空洞的心里,因为有她的存在,变得温暖。  夏知好:“你今天许愿了吗?”    虽然是厉远生日,但是没有人记得,就连厉远父母,也只在刚才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十七岁生日,还有三个小时不到结束。  见厉远摇头,夏知好:“那长寿面呢?蛋糕呢?”    厉远语气轻轻:“徐阿姨早上做了面,今天没人过来,就没有买蛋糕。”  夏知好听得却心疼:“等我过生日,我买两个蛋糕,一个写上你的名字,一个写上我的名字。”    厉远:“好。”  夏知好转动他的轮椅,把他对向天上星星最多的那一面。  “许个愿吧。”    厉远:“不用。”他从来不信这个,但夏知好每次都让他许愿。  夏知好伸手,拉起厉远的两只手,并拢。  “厉远,许一个吧,这次一定会实现的。”    厉远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那我许愿,希望夏夏和厉远,永远能像今天晚上这样开心,永远。”  这是厉远第一次说“永远”这次词,对着的人是夏知好。    两人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厉远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他平时作息时间固定,今晚已经陪着夏知好熬了很久。    夏知好把他送到卧室:“我回去了。”  厉远点头,轻轻地问:“你今晚怎么出来的?”  夏知好想到了李牧,李牧过敏时那副痛苦的表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低着头,轻声说:“我爸爸去接我的。”  厉远点头没说话,没有拆穿她。  夏父去省城开会这事,他知道。  厉远疲惫极了,闭上眼睛,对着夏知好说:“回去路上小心。”    医院的病房里,李柏杨从省里刚回来,直接到医院来。  李牧的长得像他母亲夏青霜,一张明星脸。性格却十分像他父亲,但透露稚嫩。    李柏杨进来后,病房里的气压一下滴了不少。  李牧坐在病床上,背挺的笔直。    李柏杨严厉的打量李牧一番后问:“这么会吃到芒果。”  军区里不可能有芒果出现,所以李牧肯定不是误食。    李牧:“不小心吃到的。”  李柏杨不信,他和李牧性格过于相似,就倒置父子俩交流起来,有点问题。  “别对我撒谎。”李柏杨一语戳穿。    李牧不说话态度比李柏杨还要硬。  要是李牧不是因为病着,李柏杨可能会用皮带抽他。  “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妈知道你出事,跟我通话时,吓得不成样。”    说道夏青霜,李牧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  李柏杨对上李牧,两人都是凶狠狠的,像两块冰一杨,撞得的冰碴乱飞,也不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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