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知道赵援朝今天要回来，赵家除了身在两百公里外军营的赵建国，丁宁两口子，剩下的人包括赵一倩的爱人李念辽在内，晚上下班都回到了赵家。　　赵援朝和小张回到省城时，已经快晚上了。望着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C军区大院，一座座用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屋前屋后整齐的冬青，松树，和周围来来住往的绿军装，赵援朝的心情有些复杂。　　去年，赵援朝是独自一人背着行李，离开这个院子的，当时的他头也不回的下定决心再也不回这个院子了。　　这个院子让他窒息，满目的绿军装，父亲赵振山的霸道，□□也都让他讨厌，与其说赵援朝的下乡是他和父亲赌气，倒不如说他这是反抗来得准确。　　屋里的正聊天的赵家姐俩在听见院子外汽车响时，便高兴的一起站了来，一个向外走，一个向里走。　　赵一倩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开着的门：“爸爸，小朝回来了。”　　正和女婿李念辽谈论最近工作的赵振山，手指夹着烟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朝门口的大女儿嚷：“回来就回来了，喊什么喊，怎么了，有功啊？还得我们夹道欢迎啊？”　　赵一倩撇了撇嘴，笑着说：“爸爸，你可别说你没想小朝，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人跑到小朝屋里坐着。你不去，我和妹妹去了啊。”　　被揭了底的赵振山让大女儿堵得说不出话来，恼火的用手指点了点大女儿：“这个……这个丫头……”　　一旁的李念辽忍着笑，劝说：“爸爸，咱们去看看吧，这么长时间没见小朝了，都怪想他的。”　　李念辽是辽沈战役第二年出生的，准确点是那场战役后，他爸探亲时有的他。　　为纪念那场战役，他父亲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现在是军部侦察处参谋。对自己这个口硬心软的岳父还是此较了解的。　　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这会心里指不定多想见他那个娇惯的老儿子呢，只是自个这个小舅子嘛，那可不一定喽。　　赵振山这边有了台阶下，也就不端着了，跟着女婿一起来到了客厅，等看到赵援朝身边围着的杨茹，赵一倩，赵一楠时，摇了摇头，羡慕嫉妒的小声嘟囔着嫌弃：“惯的，慈母多败儿！从小就爱在女人堆里混，没出息的纨绔子弟！”　　相此赵家女人们的热情，赵振山表现的一直都很平淡，只是在看到儿子相比以前黑了许多，手上也磨出茧子时，眼睛有些难受。　　晚饭时，赵振山把装着他每晚都雷打不动地要喝二两的“小烧酒”的酒杯往儿子那边推了推。　　赵援朝没有说话，端起来仰头就把酒干了。　　赵振山也没有说话，看着儿子仔细端详，打量：黑了，高了，身板也壮实了，走时嘴巴上光光的，现在都有些绒绒的胡子了，是长大了。目光也比以前坚定了，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兵味。　　赵振山对自己的打量仿佛很满意，再次把酒杯倒满，赵援朝也不说什么，倒了就喝。　　旁边的杨茹伸手要拦，被赵振山瞪着眼给制止了，赵援朝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赵振山满意的收回了杯子，拍了拍老儿子变厚实的肩膀：“你小子长大了，不用我管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是农村好啊，这大半年没白呆。”　　杨茹听到赵振山的感叹，斜了他一眼：“还是忘不了你的那个农村，儿子，快吃口菜压压。才多大点啊，就这么喝。”　　赵振山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立马就炸了：“农村怎么了，我就是农村娃，我这是不忘本！”　　说完，还不服气的瞪着眼睛继续反驳道：“还多大点，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侯都当上连长了！”　　杨茹现在正处在更年期，也是点火就着，大声嚷道：“就你厉害！你那是什么年代，战争年代！有他的一定特殊性，现在是什么年代……”　　眼瞅着父母因为自己又要吵起来了，赵援朝连忙给杨茹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看着她说：“妈，吃菜，我都想你了。” 　　赵援朝一句话便把杨茹的火气给消了下来，赵振山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吃醋的瞅着赵援朝 。　　赵援朝赶紧有眼色的给赵振山也夹了一筷子：“爸，我也想你了。”然后给同样看着他的赵一倩，赵一楠也夹上：“大姐，二姐，我也想你们了。”至于赵一倩边上的李念辽则直接排除在外了：“姐夫，你想吃啥，让我大姐给你夹啊。”　　李念辽和赵一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赵援朝也不陌生，开玩笑说：“小朝，你这可不对啊，区别待遇，我抗议！”　　一旁的赵一倩给自己丈夫夹了块他爱吃的排骨：“抗议无效，吃你的吧，不许欺负我弟弟。”　　李念辽宠溺的看了一眼妻子，真羡慕这个岳父口中一直念叨纨绔子弟的小舅子，只要有他在，妻子，岳母她们总是会先顾着他，有点吃醋啊。　　不过看在碗里排骨的份上，也就不和这小屁孩计较了。　　赵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规距，一家子除赵援朝和杨茹之外，基本上都是当兵的，没那么多讲究。　　杨茹倒是个读过不少书的知识分子，以前还在中学教过书，有那么点小讲究，先前她倒是也想改改老赵家这些当兵的身上这些毛病呢，只是架不住人家人多，力量大，反倒把她也给同化了。　　一顿饭的工夫，赵援朝基本可以确定他妈这次是背着他爸把他给诓回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刚好一会和他爸妈谈谈，争取把他和王美兰的事情给定下来。　　晚饭后，杨茹和赵振山心疼儿子坐了一天车，打发他回屋休息。杨茹拽着儿子给他看：“小朝，你看，你的这些宝贝玩具，模型，妈都给你收拾的好好的，谁都不让碰。窗帘，床单这些都是按你喜欢的颜色新换的……”　　赵援朝心里暖暖，眼睛有些湿润，搂住杨茹的肩膀，小声说：“谢谢妈妈。”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模型也多是赵振山和赵建国用子弹壳给他焊的，但这些都是赵援朝从小玩的，也是杨茹这个当妈的对儿子的心意，很有意义。　　杨茹领着儿子看了一圈，见儿子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便嘱咐他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赵一楠和赵一倩帮着杨茹把碗筷收拾好后，姐俩一起来了赵援朝屋里，见弟弟在休息，也不打算多呆了。　　赵一倩拿着两个信封交到赵援朝手里：“小弟，这是我和大哥给你的零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不够了姐再给你添。　　噢，对了，大哥让我给你说一下，他这个月工作忙，不能回来了，作为补偿，你可以去他屋里挑一件他的藏品，只能一件啊。”　　“这是我的。”赵一楠也笑眯眯的给赵援朝塞了一个信封，捏了捏他的脸蛋：“二姐今天晚上在连里值夜班，小朝乖乖在家陪爸爸，妈妈噢。”　　赵援朝看着怀里的信封，还有两个姐姐哄小孩一样口吻，有些哭笑不得。　　这几乎是赵家的惯例了，大哥当兵领了津贴给大姐，二姐和他零花钱。　　大姐当兵后，跟大哥一起给二姐和他零花钱。　　二姐当兵后，大哥，大姐，二姐三个一起给他零花钱。　　这要是以前的赵援朝，那肯定是坦然受着，巴不得再多点，好让他能出去在一群狐朋狗友面前充大头。　　可现在嘛，这钱还真不好意思再拿了：“大姐，二姐，我这有钱呢，不用再给我了。我当知青也发钱呢。”　　赵一倩撇嘴笑了一下：“那三瓜两枣的能干什么！听话，拿着。心里要是过意不去，就记着你哥哥，姐姐们对你的好，以后再不许没良心的大半年没音息，让人担心。”　　“就是，小弟，你要乖点，别再惹爸爸，妈妈生气了，他们这大半年的可担心你了。”赵一楠也跟着说道。　　赵援朝看着两个姐姐，笑着点头应了下来，赵一倩伸手胡撸了一把赵援朝的头发，笑着说：“行了，我们走了，你乖乖休息会啊。”　　赵援朝在赵一倩，赵一楠走后，躺在床上翻了会从小到大的照片，零星的几片日记，便下楼找赵振山和杨茹，想跟他们谈谈他和王美兰的事情。　　结果还没说啥呢，杨茹就先给他扔了个炸雷，不光把他和王美兰的婚事给退了，还把他的户口也调回城里了。　　赵援朝当下就有点懵了，还有一个就是，即然他不愿意当兵，那就过两天给他安排工作，等于他的知青生活刚大半年就结束了。　　赵振山虽然不太高兴杨茹背着他操纵这些事情，可现在木已成舟，也就不矫情的非抓住不放。　　拿了份报纸，坐在一边看，假装听不见，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随这娘俩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