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女人自尽身亡后，顾父觉得此事声扬出去有损颜面。念在顾母是一个孤儿，顾星辰又不谙世事，他便把女人的葬礼给略去了，匆匆忙忙火化完便回到老家，寻了个深山里僻静的地方葬下。　　　　小时候顾星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墙壁上高挂着爸爸妈妈的结婚照，还会有另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闯入这个家庭。而他的母亲却主动搬离了这里，形容日渐枯槁。　　　　男人说，那个男孩是他的弟弟，名叫顾煜。　　　　弟弟和他的生日只相差了四个月。是在他母亲在怀孕的时候，男人背叛了她。　　　　但母亲过世后，人们却说顾煜是他的哥哥。而他的母亲是个疯子，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顾煜七八岁的时候，完整地遗传了他母亲的刻薄与丑恶。　　　　他占据着父母的大部分宠爱和优渥的物质条件，却仍不知满足。顾煜嫉妒顾星辰比他高，眉眼生得比他好看，也嫉妒顾星辰成绩好，所有师长都喜欢他。　　　　于是，顾煜决定用重金拉拢高年级混混欺负他。　　　　那天，顾星辰在篮球场独自投着球，突然有个黄帽子男生跑来告诉他，顾煜在学校实验楼被人欺负了，希望顾星辰能去救他。　　　　顾星辰没有犹豫，疾步跑向了黄帽子指引的地方。实验楼破败荒凉，杂草丛生，残破的器皿散落一地。　　　　他没有看见被欺负的顾煜，只看见了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顾煜。　　　　顾星辰的周围涌现了很多像觊觎着猎物一样打量着他的小混混，目光中流露狠意。　　　　顾煜说他是私生子，该死。　　　　顾星辰了然了顾煜的诡计，面不改色地走到他身旁。　　　　顾星辰淡淡道，你才是私生子。　　　　他的淡定从容和身上散发着的优雅矜贵彻底激怒了顾煜，顾煜想自己人多势众，便毫无畏惧地向顾星辰扑了过去。　　　　顾星辰利落地躲闪开，顾煜却在陡峭阶梯上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尖锐的残破器皿直直地硌进他的后脑。　　　　鲜血成河，救护车惊叫。　　　　顾星辰被勒令退学。　　　　学校里传，昔日的优秀少年因身为私生子心理日渐扭曲，甚至于妄图杀害自己的哥哥。　　　　顾父觉得把顾星辰留在顾煜身边必将导致不可调和的矛盾，把他送到了全封闭式寄宿学校。　　　　然后，男人和顾煜的母亲带着顾煜去了一个大城市治疗。据说，顾煜险些成为植物人，昏迷了半年才悠悠醒转。　　　　他们在另一个城市安了家，极少回到榆市。顾星辰只是在每月一号的时候，从学校财务处那领取一笔父亲留给他的生活费用。　　　　小学毕业后，顾星辰的初中离家近，他独自求学起居，中考的时候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入榆中。榆中离家远，他便以奖学金支撑着学区房的房租。　　　　他是一个优秀得发光的人，却也是一个孤独惯了的人。　　　　……　　　　场景褪色，巨大的悲鸣笼上胸腔，苏小爽哑然失声。　　　　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她始终深信，人的性格是与其成长的环境息息相关的。她无法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如何成长起一个优秀的他。即便性子清冷了些，举手投足间却都是优雅与沉静。　　　　苏小爽闷闷地裹上羽绒服，背起书包，抬着虚浮的步子走到教室坐好。　　　　她趴在桌子上，发现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顾星辰的抽屉里已经悄然堆积了很多粉红信笺和大大小小的礼品袋。　　　　听说他在高一新生篮球赛中因为惊为天人的颜值和表现，立刻名声大噪，被女生们捧在手掌心，奉为榆中的校草。　　　　高一第一次月考，全科总分一千零五十分。顾星辰独占鳌头，取得了一千零二十六分的惊人成绩。　　　　女生尖叫连连，历史上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完美的校草！　　　　喜欢顾星辰的女生很多。　　　　顾星辰的寡淡薄凉甚至成为了他的加分项。　　　　微微酸涩和失落之余，苏小爽的心里竟蓦然涌起一丝小小的企盼和期望。　　　　希望……世界能给他多一些善意和爱？　　　　……　　　　顾星辰来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苏小爽眼眶红红的地趴在桌上，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泪雾。　　　　“你……”他放书包的手顿了顿，声音也不自觉轻下来，“没事吧？”　　　　苏小爽抬起头来，对上了他深邃如黑夜的眼睛。　　　　“哈喽！你们在干嘛呢？”刚进教室的陈羽自然地攀上顾星辰的胳膊，脑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打断了他们短暂的对视。　　　　顾星辰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陈羽却像块磁石，更加牢固地吸附在他的身上。　　　　陈羽咧嘴笑得夸张：“苏女神，久仰大名啊。”　　　　苏小爽惊讶地打量着他。陈羽分明生得一具白白瘦瘦的文弱小书生皮囊，却满腹鬼点子，多动症兼话唠晚期。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羽，是你的前前座。”　　　　陈羽见苏小爽眼眶红肿，心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在他心里苏小爽可是牛鬼神蛇都无所畏惧的人啊，曾几何时有过这番脆弱的模样。　　　　他低头埋在顾星辰耳边低语：“喂，苏女神心情不好啊。”　　　　顾星辰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他沉默地推开陈羽，坐下来。　　　　苏小爽清了清嗓子，对顾星辰的背影说道，“我没事啦。”分明是自己担心他，怎么到头来还惹得他来担心自己了？　　　　上课铃响了，陈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草莓味真知棒，转头递给顾星辰：“辰兄，帮我把它送给心情低落的苏女神，别看它身材小小，但却有着治愈人心的强大力量。”　　　　顾星辰的目光在粉红色糖纸上停留了一会，声线有些不悦：“你怎么不自己给。”　　　　“手没那么长。”陈羽笑嘻嘻地答道。　　　　“好吧。”顾星辰无奈地接过，准备转身放在苏小爽桌上。　　　　“慢——”陈羽拉住他，“别说是我给的。”　　　　顾星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陈羽则是淡定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怂。”　　　　……　　　　今天上午，课间时分。　　　　“你就是陈羽？”沈童上上下下把眼前的白净书生打量了一圈。　　　　“是呀，如假包换。”陈羽只觉得眼前的女生斜刘海短发，出落得十分精致可人。　　　　陈羽断定自己一见钟情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童开门见山：“你觉得苏小爽怎么样？”　　　　“女神啊，肤白貌美大长腿，文武双全。除了黑历史比较多……不过最近也差不多洗白白啦。”陈羽掐着自己的下巴，假装很认真地回答道，“可惜的是她文武双全，不易推倒。”　　　　“噢？”沈童抱胸看着他，“苏小爽是你女神啊。”　　　　“不是不是。”陈羽懊恼得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才是你才是。”　　　　“哼。”沈童不屑，男人嘛，都是这副德行。　　　　她问：“你和顾星辰关系很好？”　　　　陈羽闻言，登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怎么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企图通过接近他来接近顾星辰来着……如此惨案，一年得发生个百八十回了。　　　　他表示不服。　　　　沈童直言不讳：“帮我撮合一下苏小爽和顾星辰怎么样？”　　　　陈羽眼睛又亮起来。“有什么奖励？”　　　　“给你。”沈童掏出一口袋真知棒塞到他的手里。　　　　陈羽心中像灌了蜜似的，满口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我也觉得他们天造地设，没问题没问题。”　　　　沈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要敢到处乱说，我今天就废了你噢。”　　　　陈羽乖顺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