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来时路上,我们还在打赌,看我与季兄还有池三公子,究竟谁会先被提溜出来献丑,我还以为会是池三公子,没有想到居然是我。”夕雾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站起来,对季燕行拱了拱手,说:“果然还是季兄料事如神。”  那白面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季燕行有什么矛盾,居然不在乎书生们的那点儿面子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季燕行个没脸。  但是,不管怎么说,季燕行也是半山书院的学生,跟自己算是同门。要是事情不牵扯自己,夕雾是乐得隔岸观火的,但既然牵扯到了自己,她就不能任由对方利用,使得他们同窗不合,让别人看了半山书院的笑话。  于是随口一诌,便扯了个大度的谎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就是池召龄无辜躺枪了,但是这个也没办法,整个半山书院,有可能因为身份被拉出来的当枪使的,也就只有这个前科探花的妹妹,以及池家出身的池召龄了。  为了不穿帮,夕雾还故意回头看了池召龄一眼,幸好那人只是挑了挑眉,好歹没有拆台。  夕雾心中安慰,这才走到季燕行面前,对他说道:“若论才华,我与季兄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既被点了名字,却不能不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只能恳请季兄大人大量,允我把路上咱们凑成的那首诗拿出来献丑了。”  知道夕雾实在绞尽脑汁替自己挽回面子,季燕行唇角含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要拿那首诗出来哄人,我到没什么,不过打赌输了的那一顿饭,你可要记得。”  “记得记得,哪里敢忘。”    两人从头到尾没有理会那白面书生,让书童备好笔墨,夕雾便开始提笔。  既是提前凑好了的,就不能太过迟疑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她脑子里转的飞快,表面上却一派从容,看似流畅,其实非常艰难地写完了首联和颔联,这才暗松一口气,把比递给了季燕行:“与季兄比起来,我的字就不那么能看了,还望手下留情,别把我的字衬得太难看啊!”  “哪里,夕弟的字自成一派,为兄自愧不如,是你自谦了。”  季燕行口里说着话,笔下一点不停顿,很快将剩下的几句补好,便稍微侧了侧身,让李力上前。    “江潜秋景雁初归,携友载歌上翠微。  红尘少遇开怀笑,茱萸满头顾云飞。  需将神音奉佳节,何须登顶恨余晖。  恒今惯古多少事,清峰不记岁月催。”    李力读完,开口大赞:“好!好诗!”说着摇头晃脑:“秋水如镜,倒映山景,连天上飞过的大雁,也清晰可见。难怪先前夕贤弟连连赞叹,说庆阳之泽,全在一江,只因在你眼中,一汪江水,变能囊获天地……”    前面四句是夕雾写的,后面四句出资季燕行之手。  她不过写了所见所闻,景色默认,季燕行却能承转而上,将佳节前程和时间联系在一起。更加重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居然能接上夕雾临时凑出来的诗句,并且词句之间,严丝合缝。要不是字迹不同,寻常人根本不能看出是出自两人之手。这一点,才是考验他才华的地方。  此时此刻,夕雾不得不敬佩这个人,难怪整个半山书院,都暗暗以季燕行为首,因为他的才气,的确超过大部分学生。    其他人读过之后,更是久久无言。  他们也知道今日诗会,但凡敢出来的,必然是提前做好准备的。  但就算是提前做了准备,天分才华,也是不尽相同的。因为反正大家都在准备,那就不必说谁花的时间多谁花的时间少了。  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被这首诗感到震惊,其破口之巧妙,转承之流畅,以及与现实贴合的意境,让人拍案叫绝。  不亏是半山书院的魁首,不亏是夕探花的妹妹!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暗暗后悔,恨自己准备的好不够好。    “夕女郎果真才华横溢。”  “季贤兄学富五车……”  众人细品半晌,终于心服口服地开始赞叹起来。  书童得意地将此诗誊抄了一遍,然后道:“公子,夕女郎,此诗还未拟名,不如呈与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代拟?”  季燕行看了眼夕雾,夕雾所谓地笑了笑,于是他便点头,对书童说道:“也好,那就送与知府大人,请他务必赐名。”  书童这才捧着两人的亲笔,飞奔下山去。    碧清峰脚下,魏微微坐在素纱搭就得帐篷里,心中十分无趣。  她也曾是半山书院的学生,按道理,此时应该跟季燕行他们一样,登高望远,与同窗们写诗对句去了。  可因为她之前已经从半山书院退学,在家里独自温书,所以就没能跟他们一起。  本来她想着要在家中努力温书,只等来年春闱一鸣惊人,才能打脸那些陷害自己的人。却不想因为时常呆在家里,却被家里的姐姐妹妹们给赖上了。  她不是男子,虽然也一样读书科举,与家里的兄弟没什么两样。但到底是女子,没法像哥哥弟弟们那样搬去外院居住,所以她的住所,还是在内宅的。    这样一来,她的姐姐妹妹们,就很容易跑到她的住处来了。无论她找什么借口,说自己在温书没有时间见外人,也打发不了她们。  因为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表示:“放心,我又不会打搅你,我就在旁边坐着!”  “可是,我又不是来耽搁你读书,我也是有一些不懂的地方,这才想找你请教一番的。总不能当姐姐的,连教导一下姊妹都不愿意吧?”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刻不得清闲,每日院子里都扎满了人。    当她读书的时候,她们的确也不故意嘈杂说话,但就是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只要她稍微把目光从书本上转过来,就立刻见缝插针,争分夺秒,不顾一切地跟她说话。  而且只要她稍微一有不满,她们就立刻哭哭啼啼地顾影自怜。好几次,都引来了长辈,害得她被连累挨骂。  不过短短的十几天而已,魏微微真的烦躁透了,只恨不得立刻春闱,只要中举,便能立刻给自己新建一座院子了。  她倒是想回到书院,可是之前的事情,让她的确没脸,她是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因为她以前是半山书院的学生,现在要换个书院,去其他书院读书的话,显然又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好奇她为什么会换书院,到时候一打听,有些事情,就又要被重新提起了。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到了现在,魏微微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尤其是在知道宁含烟去了京城之后,其中原因,就无比清楚了。  她很后悔之前太过掉以轻心,这才着了别人的道,但为今之计,只能奋发努力,考上举人,才是她翻身的时候。  为此,她一直咬牙忍着,对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就是对于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感到太过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等到重阳诗会,本以为趁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扬名,没想到出发前一天,她就被婶婶叮嘱了,要她陪着他们一起出门。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继续跟女眷们在一起,而不是跟同窗们上山了。  正郁闷万分,却听见堂叔哈哈哈大笑,说道:“果真好诗,想我庆阳地灵人杰,实乃人才辈出之地啊!”  魏微微知道是书生们的诗文送回来了,便问书侍道:“可是有了诗文?不知是哪位兄台新作?”  “是有新诗送下来,是半山书院季燕行季公子,与夕家女郎夕雾同作的新诗,请大人题名呢!”  魏微微秀美一竖:“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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