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九月初，书院放了假，除了山长和几位家眷都在附近的先生之外，其余人都回了家。　　夕雾离家虽近，但家里还是派了人来接她。 　　这是夕雾穿越以来，第一次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以夕家夫妇的性格，这么久没有见到自己，知道她要回来，一定会早早在家门口等着。夕雾还想着到时候怎么听他们念叨多想她呢，不料到回家之后，发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连平常总是喜气洋洋的丫鬟和管家，也表情沉重，直到看见夕雾，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事到没出什么事，就是二太太他们，在家住了好几天了。“　　二太太？　　夕雾皱眉：“婶婶家里好好的，住我家来做什么？”　　管家摇摇头，没法多说。夕雾只好先去见父母。　　　　“太太，女郎回来了。”　　自从夕雾被送去书院之后，家里人对她的称呼就改了，从姑娘变成了女郎。　　陈氏正头痛，听见管家说女郎回来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夕雾，才想起来，女儿如今不再是养在闺阁的小姑娘了。　　连忙欢喜地站起来：“醇儿快来，哎呀看我，被他们扰的头昏脑涨，差点儿忘了你今天回来。”　　“怎么回事啊娘？管家说婶婶他们在我家住着，他们一家好好的，干嘛到我家来？”　　“嗨！快别提了，都是孽障！”　　　　管家默默退去，房中只剩下夕雾和陈氏两人，这才听她说道：“都是你那不着调的二叔，被个狐狸精勾了魂，不仅见天儿往外掏银子，还养了个野/种在外头。家里没人说得通，反正也带不进门来，往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了。哪知道如今他心思忽然变了，硬要将那女人纳进门来，你婶婶不同意，就闹死闹活拿一家子人撒气。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你婶婶便带着一家子求上门来，原本我们没想管这事儿，谁想到人一来，却赖着不走了。亲里亲戚的，又不能把人赶出去，事到如今，二房一家子都到了咱们家了。你爹那没良心的，被扰得受不了，见天儿往外头躲，你哥那混账，也只知道喝花酒逛花楼……哦对了，他还说等你回来了，让你去找他，他要亲自带你去青楼逛逛呢。那地方规矩多得很，以前你没去过，若没人带着指点一番，不小心就要被人戏耍了，那你可就要闹笑话了……”　　　　夕雾震惊：“青，青楼……娘！哥哥还逛青楼么？以前怎没听你们说过？”　　“要不然你哥那浪荡名声是怎么出来的？”陈氏说道：“以前你是养在绣花楼里大姑娘，烟花巷里的事情，怎么能让你知道。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书生，往后少不得要跟同窗们交际应酬捧花魁，这事儿当然就不用避讳了。”　　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不过决定科考，就忽然连性别也已经不被归类为女性了这个事实，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她的名字：“醇儿回来了？快让婶婶看看，都多久没见了。”　　　　黄氏年近五十，个头不高，满脸黑斑。　　不过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其实是很白的，由于生得好，才早早被定给了二叔夕方明为妻。　　她那个继奶奶最喜欢争强好胜，总希望儿子事事都能比过继子去。所以连儿媳妇，也定了个比儿子大了好几岁的，就是为了不让生孩子这件事落在后头。　　　　黄氏也很争气，进门之后，果然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但从她生下长子之后，原本苗条的身段儿，便如吹了气一般地鼓起来。甚至每生一个，她都会胖一圈。等四个孩子生完之后，如今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行走的肉球。那脸上的斑点，也是她的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在她孕中给她的礼物。　　　　频繁且不间断的生育摧残了她的身体，使得她看上去比旁人苍老很多。更不用说，她本就比夕方明要大了好几岁。这也是为什么，在夕娴出生之后，夕方明就火速搭上了杨百花的原因。　　那个女人不论出身多么不好，至少容貌，是要比黄氏好了太多了的。　　所幸，已经生育过四个孩子的黄爱莹，早就不在乎这一点儿了，只要他不把儿子的家业往外掏，她就权当看不见。　　不过显然，多年的默契，忽然被打破了。　　　　夕方明变了态度，黄氏只能开始寻找外援。　　而这个外援，除了自己的娘家之外，自然非大房莫属。不论是大房还是娘家，这回要是帮了自己，都一定会被丈夫记恨，她当然不想丈夫记恨娘家，所以首选，当然是大房。　　于是，这些日子，她便挖空了心思，来巴结大房这一家子。　　大伯油盐不进，嫂子装聋作哑，侄子滑不溜手，让她的计划毫无进展。此时听说夕雾回来了，终于才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她大老远地朝夕雾跑过来，夕雾只觉得地上轰隆隆，一刻巨大的红色肉球滚到自己面前。而后拉着她的手上下一阵摇晃，亲热万分地说道：“好孩子，听说你去了半山书院，以后就是官老爷了。瞧你这一身打扮，可真精神。婶婶听说了之后，别提多高兴了，早就想来看你，但找你的把你在书院，便没能看到。”　　　　“婶婶，您快请坐，我让桃儿给你上茶。”夕雾被摇的受不了，赶紧设法挣脱。　　桃儿立刻上前，扶着黄氏在一边坐下。　　紧接着，就见两个女孩子，又从门外进来了。　　“伯娘，醇儿妹妹。”　　来人是夕静和夕娴，一个比她大一岁，一个与她同龄。两人穿着一水儿的桃红色襦裙，端庄娴雅，秀美万方。　　还没等夕雾说话，陈氏便先开口，道：“这大热的天儿，你们怎么全都过来了？”　　“哎！还不是听说醇姐儿……哦不！醇哥儿回来了回来了！我们心里高兴得很，便忍不住过来瞧瞧。”　　“她人刚回来，累了一天呢，连衣裳都还没换。”陈氏叹一口气，道：“得了，有什么话，等傍晚再说吧，让她先去洗漱更衣，休息一会。”　　　　陈氏生怕女儿一不小心答应了什么，急着想把她打发走。　　哪想黄氏是个厚脸皮的，当即说道：“正好呢，让她两个姐姐陪她洗脸去。虽说醇哥儿如今身份不同了，可到底都是自家姐妹，她们前些日子还说，想醇哥儿了呢，这不，好不容易等了她回来，怕是有不少话要说……”　　陈氏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她都能找到理由推脱。　　夕雾赶紧对她道：“放心吧，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哎！算了，随你吧，赶紧去，洗完歇一会儿，我们好等你起来了吃饭。”　　“知道，那我先去了。”　　“快去快去。”　　于是夕雾便在两位堂姐的陪伴之下，离开正房，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