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忱和南晥并肩漫步在依偎着河海的小巷间,偶尔有海风徐徐吹来,抚动路边的寸寸绿油嫩草,吹动她们二人的缕缕秀发。 萝忱的眼睛还尚未完全褪去红肿,有丝丝血色添染在眼眶里,虽略显楚楚可怜,却丝毫不影响她执拗清高的气质。 南晥也不知该开口同她说些什么,只好默默跟着她,偶尔抬眸瞧几眼天朗气清的苍穹。 自打午时谢诉之魂离去,天空中的阴云雾霭便逐渐挥去,温软的阳光从白得纯净透彻的云层之中洒下,柔和的安抚着山河人间。 “阿南,你说这世间红尘沧海桑田,如何才是个尽头?”萝忱侧眸瞧着不远处海面上渐行渐远出港的渔船,倏然勾起一抹浅笑。 “阿南觉得,人这一生不过尔尔,所有相遇相逢都是命中注定,要珍惜当下,要活的开心。” “可我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可以让我开心的了。”萝忱抿出一丝苦涩笑意,她淡然的叹了口气。 南晥柔声安慰道,这一字一句都是在她心里斟酌了好久的:“师父,你要记住他所说的,他虽不在你的身边,可他的心却与你同在,你所到的每一处,万千世间皆与他同游。” 闻言,萝忱沉思良久,有微风吹拂起她耳畔的秀发。她笑着瞧了南晥一眼,脸上流露出些许欣慰:“我真的觉得,我的阿南长大了。” 起初南晥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啊,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哪怕相隔千万里山川湖海,这些都无法阻拦我们。”萝忱似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般舒了口气,她的眉目上仿佛被这温暖的阳光渡上了一层微芒。 “只要我想,他便永远在我身边。” 萝忱仰头望着晴空万里之上的蔼蔼云层,很是释怀的笑道:“说不定此时,他就躲在哪片云彩后,偷偷的瞧着我呢。” 南晥见到萝忱这般模样,心里悬着的那块担心石头也落了地。她也抬头同萝忱一起仰望着,原本刺眼的阳光此刻竟变得无比温柔宠溺。 “阿南。”须臾,萝忱朝她伸出胳膊,“想不想吃鸢娘家的蜜糖?” 南晥先是愣了下,很快便回过神来,满心欢喜的揽住萝忱的胳膊,很是乖顺的将头依偎在她的肩膀上。 她很是撒娇的对萝忱说:“当然想啦,我还要吃鸢娘做的烤糖人!” “好好好,你个馋猫。”萝忱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任由她死死的搂着自己的胳膊。 萝忱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孤苦零丁的南晥时,她便赠与了她一串鸢娘家的烤糖人,结果后来她走到哪这小女娃便跟到哪。 南晥自然也是十分的讨喜,所以萝忱便满心欢喜的收养了她,没想到这一眨眼便是十多年。 这十多年里所有过往皆如过眼云烟般只堪回首。 渔港的海风徐徐吹来,吹散世间所有的离愁苦闷,缱绻起心中温柔悸动,如彻夜繁星般在她们的心中点起长明信灯。 一觉过去便是大半个下午,沈羡醒来后只觉得浑身舒畅,精气神十足的很。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榻上坐起,环顾房间却不见南晥的身影,却是瞧见了放于圆桌上的一封压在茶盏下的书信。 “我同师父出门闲逛,不必担心,很快回来。”书信上的字迹娟秀婉转,一看便知是南晥亲笔,沈羡默默的念出,唇边勾起浅笑。 他回到在榻上待了一会,只觉得百无聊赖。他抬眸瞧了瞧房门,又瞧了瞧房门对面的窗棂,心里不知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不让我在酒馆里乱跑,那总能让我出酒馆透透气吧。 沈羡用法术轻悄的打开窗棂,还好这个窗棂设计的比较大,虽说有点挤但还算勉勉强强的可以容纳他钻出去。 可惜沈家世世代代修仙,却不是真正的神仙,也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羽化成仙的。比如瞬移穿墙那种活了上千万岁的神仙才会的法术,他沈羡可不会。 “哎呀,憋屈死老子了!”沈羡很是难受的叫嚷了句,他在心里默念着等日后回到仙界老子一定要成仙,再也不要受这种翻窗跳墙之苦。 从窗台跳到地面上,顿时空气中清新舒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边揉着脖子边心满意足的呼吸着,顺便环顾了下四周之景。 按照南晥所说,这里应是金陵,也算是江南那一带罢。 不管了,先溜达溜达再说。 他都十八年未曾见过外面的世间天地了,他倒要好好地瞧瞧在陆临川那蠢皇帝整治下的太平盛世究竟是何番景象。 没有影子的他,可不敢去热闹的集市上瞎逛,万一被哪个眼尖的人瞧见了,还不得闹的满大街风波动荡。 他在集市边的树林里胡乱的溜达着,隔着些许树木遥遥的瞅几眼大街小巷的热闹喧嚣之景,瞧着那些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市井气韵,耳畔有小贩的叫嚷声和酒家楼宇的揽客之音。 沈羡微眯了眯深眸子,觉得金陵这儿倒还不错。 他继续走在这条隐蔽的林见小道上,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擦干净叼在嘴里,心情很是惬意舒适。 正心情大好之时,忽的眼前不远处的草丛中猛地蹿过一团白影,惹得沈羡顿时提起几分警惕。 他察觉到此物非世间之物,独具秀敏灵气,貌似修为还不低。况且来者不善,他能感觉得到对方来势汹汹杀气凛冽。 不是吧,他自己就这么倒霉?才刚从梦里出来不到一天,就要碰见要么是仙界要么是冥界的物种?搞不好是不是还要打一架什么的? 那团白影飞速的穿梭在丛中林间,在沈羡四周转的令人眼花缭乱摸不清方向。 “喂,老兄,可不可以不要跑了,我头都要晕了。”沈羡很是不耐烦的瞅了几眼那团白影,语气中满是不屑。 感到背后猛地一凉,沈羡不紧不慢的侧身躲开,只见一头犄角高昂俊美的白色麋鹿在他面前很是警惕恼怒的盯着他,摩擦着蹄子跃跃欲试的想要扑过来。 那高昂俊美的犄角似有神光涌动,自内而外的散发着银白荧光,在这林间明照幽远。 原来是头人间的仙兽,沈羡顿时来了兴趣,他朝它勾勾手指,很有耐心的唤着它:“嘬嘬嘬,小鹿,过来,我没有恶意,不要怕。” “你把我当狗了是不是?你才是狗呢!”眨眼间只见那头白色麋鹿幻化成了一个俊美乖巧的少年,满脸鄙夷的怼着沈羡。 “哇,原来是个已修炼成人形的仙鹿。”沈羡故作惊讶的叫了出来,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吃惊样子。 那少年双臂抱胸,很是嫌弃的瞥他一眼:“装什么装,都是仙界的,难不成还被我吓着了?” “奉承一下仙鹿大人怎么了,还不让?”沈羡冷哼一声,用更为嫌弃的话语回道。 少年一头雪白银发,一袭白衣飘然,他面色白皙,杏眼秋眸,长相俊俏恣意,那眼敛之下一点鹿角朱砂犹为引人注目。 他的左手中暗自汇集灵力,幻化成一把样式精美的银色箭弩,右手则凭空唤出一只银白羽箭。他熟练有力的拉弓对准沈羡,毫不客气的说:“少废话!你一等仙界之人,为何要来此地!” “我为什么不能来,臭小子,你当这金陵是你家啊!”沈羡丝毫不在意少年满身杀气的架势,他自顾自的咬着狗尾巴草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我奉仙君之命守护此地,你才是擅自闯入之人!”少年一字一句皆正气凛然。 沈羡用指尖绕弄了几下秀发,朝他一挑俊眉:“小鹿,你家仙君是哪位,说来听听,说不准我和你家仙君还是老相好呢!” “呸,谁和你是老相好,我家仙君名为乾垣。”少年雅泽端正,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哦~我说是谁呢,座下竟然出来个这么嚣张的小仙,原来是乾垣那个无赖。”得知他家仙君姓氏后,沈羡更加猖狂的挥了挥手,一脸无所畏惧。 “你!不许乱说我家仙君!”少年着急的怒斥道,几分红润的恼意翻上面容。 眼看面前这小鹿就要把手中跃跃欲试的弓箭射过来,沈羡连忙故意示弱屏息他的恼怒:“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生气。” 还好这边离街区集市繁华之地较远,隐蔽的很,不亦被别人发现,要不然早就有人吓得魂飞魄散了。 “小鹿,你叫什么?”沈羡饶有兴趣的问。 “我不是小鹿!”少年思量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名唤栖。” “我不是鹿,我是白泽。” 沈羡顿时诧异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少年,竟是白泽。 他沈羡在仙界时又不是没见过白泽长什么样,可是这孩子的兽形长得分明就是头麋鹿啊! “你们白泽一家传到你这代不会是基因突变了吧?”沈羡话音刚落,只听耳畔有羽箭飞速掠过,射落他的一缕秀发在身后的那颗树干上。 沈羡扭头,那树竟被羽箭射的几近裂开。 他再次肯定眼前这少年定是乾垣座下培养出来的种,这火爆脾气和射箭的力度,简直同他家仙君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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