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世家的宫阙楼宇世世代代皆富丽堂皇深墙金璧,如今威严端坐在长安城中心的宫殿自然也是一派的奢华雄伟。    夜色已深,几颗零星散落在天际,一轮新月划过弧度弯翘的精致角楼,清冷的光泽拂过每一寸尘土,使这原本就悄然寂静的高墙宫殿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暗白的月色透过雕篆花纹精致复杂的窗棂,在窗前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描摩出俊冷如峰的阴影,深不见底的黑眸虽盛满了月色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已是三十余载,陆临川越发的帝王之相,他的眉宇锋利冷漠,俊朗的脸上丝毫不见岁月的蹉跎。    可趁着微光,依稀可见他鬓角的些许斑白。    他随手拾起桌上的一封书信,就着微亮的月色垂眸看了须臾,唇边浮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黑暗之中突然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一个黑衣人影,这人面容阴冷邪气,那双上挑的狭长丹凤眼更是勾勒着他自带的杀意。他那漆黑如墨的长发衬得他阴柔的脸犹为的惨白病态。    “韩彻,你说,朕该如何宰了那帮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陆临川转眸瞥了眼垂眸站在一旁的韩彻。    陆临川手指的力度逐渐加大,他将那封书信捏握在掌心,恨不得将其粉碎。    “回陛下,此事交给属下便可,那些肮脏腥臭的血液是不配沾染上陛下手中的剑的。”韩彻回答道,低沉的声音冷意刺骨。    “你们韩家,向来便是我手中最得心应手的一把刀。”陆临川轻笑一声,可这笑声让人听了却是背脊发凉的凛寒,“而你,又是我最好的那把。”    “唉,”他叹了口气,缓缓的举起双手,脸上流露出甚是可惜的麻木表情,“这一路帝王路走来,朕的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那些人就如同朕的那把‘封喉’,见血毙命。”    “乱臣贼子,衷心义胆,朕屠的还少吗?”    他麻木的脸上突然由可惜转化为可悲,他抬眸望着天边那弯新月,心中那股情愫堵的喉咙硬咽。    陆临川突然觉得这夜幕苍穹像极了一个人的眸子,而那些点点微光正是他从眸底带给自己的一线曙光。    “这一次,朕要自己来。”可悲的情愫只在他面容上停留片刻,他的声音又变成最初的冷漠威严:“朕要屠的那帮狗贼找不到轮回路。”    韩彻垂眸,仍站在原处,任由黑暗与微光将他的身躯交织错综。    圣楼阁内一片黑漆,只有一盏油灯在木桌上摇曳,映照着桌前读书的面色苍白眉目如星的少年。    听闻屋门被悄然推开,少年抬眸瞧入,熟悉的颀长黑影映入他的眼帘。    “大哥,今日怎地回阁子里来了?”这名少年名为韩夭,是圣楼阁的一名年龄颇小的杀手。    “想家了,便回来瞧瞧。”韩彻坐在木桌上,他扯去墨色的手套,伸手揉了揉韩夭短短的秀发。    “你还真是舍得。”他又胡乱的揉了两把,直到韩夭的头发被他弄得乱蓬蓬的才收手。    韩夭随意的整了几下头发,笑的眉目清朗:“头发嘛,短了还可以再长嘛,可命没有了,可就没有再长的机会了。”    韩夭原本也是漆黑如墨的长发,只是前些日子接手暗杀任务时,躲避攻击之于被那人死死的扯住了头发。他倒也没有犹豫,快刀斩乱麻的将自己的头发用手甲上的暗刀砍断了。    好在那人终究还是死于他的手下,他这断掉的头发,就当作是便宜了那人的陪葬品了。    “杀手嘛,本就应该利索行事,不是吗?”韩夭轻挑眉头,略带笑意。    韩彻对他微微一笑,说:“你可知,当初我在长安城隅落里发现你时,为何要将你带回这圣楼阁?”    “大哥是看中了我睚眦必报的为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性格呢?”    “都有,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说出来。”韩彻轻笑,随后摇了摇头。    “我看中的是你的冷血之余的慈悲。”    韩夭有些不解的得看着他。    “我们杀手,其实有冷血和杀人不眨眼这两点就够了,可千千万万的杀手都是这般,那不就是很无趣了吗?”韩彻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的盯着面前的无边漆黑。    “你还是乞丐那时,你杀过一个同行,是一个比你稍稍年长一些的少年,对吧。”韩彻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那时你才多大,大概只有这么高吧,我记得你真的是连眼都没眨一下就把刀子深深的插进他的心脏,顺便还很有力道的来回辗转了几下。”他边说边比划着,韩夭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看着。    “恩,因为当时他要抢我好不容易乞讨来的给我娘看病的钱。”韩夭点头承认。    “他死了之后,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吗?”    韩夭点点头,说:“那时我正好遇见了大哥你,我看大哥穿着非比平民百姓,鼓我向你借钱买棺材安葬他。”    “他抢我钱着实不应该,可他却也是因为饥寒交迫被逼无奈才选的下举,但我那钱实在有用,我不得已才杀了他。”韩夭在猩红灯火映照下的脸庞上泛着年少独有的温润光泽,“他生前着实可怜,死后若是无归处岂不更让人心寒,买副棺材也好过得去我的良心。”    “所以后来我便没没让你还那钱,还把你带回了这圣楼阁做杀手,一是因为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做杀手,二是因为我觉得你将来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杀手。”韩彻继续说道,“太多人都一样难免太过于索然无味,这其中是怎么也挑不出优异之人的,我倒觉得有特点的才会更加出色。”    “比如你,将来定会是我圣楼阁最好的统领。”    韩夭听闻此言,脸色突然一变,他猛的垂下头:“大哥,不要这样说……”    “身为杀手,指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韩夭,你要记住,倘若日后我不在了,你便是韩家最好的那把刀。”韩彻拍了拍他有些颤抖的肩膀,轻声说道。    罢了,他便要踱步离开,忽尔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背对着韩夭,淡淡的说:“我可曾告诉过你,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并没有。”韩夭如实回答。    韩彻轻笑了一声,道:“无妨,日后,你们定会相见。”说罢他顿了顿,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在原地站了须臾也未将腹中的那句话说出口。    终于韩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屋里唯一的光亮便来自木桌上的油灯,杀手的夜行能力极强,光只不过是可以辅助他们更好的完成任务罢了。    韩夭盯着桌子上的那盏忽明忽暗的摇曳灯火,脸上的神情是凝重,也是悲凉。    沈羡瞧着自己的手指头算着日子,大概还有一月余便可等到大哥所说的哪一天,他不自觉的便笑了起来。    “阿南,你来了。”他听到泠泠水声响起,抬眸便望见一袭红衣的南晥正朝他走来。    南晥没有说话,只是面容上浮起些许笑意,她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玄座之上的他,淡淡的说:“容与,你说,梦境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沈羡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一愣,他控制力度的捏了下她的手,发现她微蹙了眉头,这才回答:“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这看你要怎么理解了。”    “那是不是哪天我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南晥眉头微蹙,眼眶有些泛红,声音有些硬咽。    沈羡见她此副反常状态,突然心里猛地一揪。他拉着她的手将她引上玄座,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他心疼的说:“不会的,我不仅不会消失,等过些日子还会从你的梦境里出去。”    “可是今天晚上林衣给我们讲,梦境里发生的事十有八九都是虚晃,做做梦而已,当真了可就是傻子了。”    沈羡轻笑出声,眉眼里满是宠溺,他轻抚着南晥微蹙的眉头,说:“那你是想当这个傻子还是不想当呢?”    “这几日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南晥小声嘀咕。    沈羡戳了下她的额头,很是满意的挑下眉毛:“自然是很明显了,你个小傻子。”    “那你是否也是和我一样的傻子呢?”    “当然,我比你还傻。”沈羡宠溺的回答。    南晥的脸颊又是两团绯红,她点点头看着他的深邃眼眸,似是有星光散落。    他们两个暧昧话语里的暗示已经很清楚明了了不是吗。    沈羡低头凑到她的唇边,抬眸看着她为这世间平添秋色的水眸,见她未有躲闪也是瞧着自己,他会心一笑便吻了上去。    他在她两片柔软香甜的唇瓣上辗转反侧,南晥突然念起来那日在梦里熟睡时唇上的温热,原来都是面前这一个人呢。    想起那日,她笑着轻咬了他一口,本是想给他的一小小惩罚,没想到却换来他热情的回应。    唇舌交融,辗转连绵。    南晥被他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时,沈羡才有些不甘愿的将她放开,他瞧着她红扑扑的粉颊,只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伸手轻掐了一下。    “阿羡?”南晥启唇轻声唤道。    沈羡听到她这般唤他顿时喜笑颜开,他不由分说的又将唇贴了上去,很是嚣张的撬开她的贝齿与她唇舌缠绵。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容不得她反抗说话,她只能默默的接受和回应着。    这么久了,她的小媳妇终于肯唤他“阿羡”了,他真的是好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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