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晥一大清早便被院子里吱吱呀呀的声音吵醒,她皱着眉头忍着怒气推开窗子,映入眼底的竟是林衣那小子。    “嘿,林衣,你回来啦!”转眼间怒气消散,南晥兴奋地冲他喊道。    林衣循声回眸望去,少年舒展的眉眼卷着几分乖张和稚嫩。    不知是不是分别多日的缘故,也许是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南晥竟觉得这一袭月色衣衫衬得林衣格外的好看。    “阿南,早啊。”他举起手中缠绕着圈圈细线的木质手柄朝她晃了晃,“你快过来,我这次回来带了很多好玩的玩意!”    “快来快来!”    每次林衣外出闲逛都会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每当这个时候街坊乡里的孩子们听闻后都会纷纷赶来,叽叽喳喳的和林衣凑在一起,笑声四溢好不热闹。    南晥仰头眯眼望着晴空之上越飘越远的纸鸢,唇角自然的微微上扬。    “拿着。”林衣把纸鸢的手柄塞给南晥,然后从他的背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栩栩如生的纸老虎,有风格迥异的拨浪鼓,竟然还有被装在精致小木笼里的蝈蝈和蟋蟀。    “我记得你上次养的蝈蝈是在清晨过度亢奋高歌才导致呜呼身亡的?”南晥边说边揉了揉被柳絮惹得发痒的鼻尖。    三月初春的晴朗天气是真的好,可那缠绵飘荡的柳絮也是真的讨人烦。    林衣毫不客气的白她一眼:“好像是吧,但是这次不会了,我要好好养着他们。”    “希望这几位小祖宗可以活的久一点。”南晥笑嘻嘻的怼回去。    “林衣,回来了。”萝忱轻飘飘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萝忱姐姐,”林衣回眸对她笑着,却又立刻转回去蹲下,只见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木雕:“阿姐,这是我在长安城那边寻见的,估摸着你会喜欢,就给你带来了。”    萝忱接过木雕,垂眸细细观察。    这是一块十分精细的杏花木雕,所雕之物正是一位衣带飘移的杏花仙子。    仙子圆滑细腻的脸上点缀着精致小巧的五官,浓密的秀发被绾成一个优雅淡然的发髻样式,发髻的两侧分别以几朵杏花为饰,灵动飘逸的衣衫如细滑丝绸般温婉。仙子的怀中斜抱着一枝绚烂绽放的杏花,那杏花似是天工巧琢般精细,层层分明有序,当真是活灵活现。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林衣。”萝忱看了着实十分欢喜,她欢喜杏花欢喜的痴迷,对于此等精致细琢之物,自然是十分喜欢。    “嘿嘿,不谢不谢,阿姐喜欢就好。”林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忽见西厢房打开的窗内一白如新雪的颀长身影,便问萝忱:“阿姐,那位是谁啊?”    萝忱循着林衣的目光看去,只见谢欢正坐在窗边垂眸看书。“他名谢欢,是长安城谢将军府上的小侯爷。”    萝忱说罢转眸看向林衣:“我觉得你们俩个应该认识。”    “谢欢!”林衣用食指戳了下谢欢的肩头,奈何他比谢欢整整矮了半个多脑袋,只得仰着头望着他,“你知道你上次在风满楼听我说书你没给钱吗!”    谢欢低头看着只离自己半尺的林衣,不加思索的回答:“我不知道。”    “噗,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南晥愣是没憋住笑的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    林衣缓缓扭头,微笑着白她一眼。    “我肯定没有记错,就是你!”林衣再一次用食指戳谢欢肩头,“我记得我那次讲的是梁祝,梁山伯与祝英台!”    “我去风满楼从来不听这些。”谢欢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一口咬定自己赖账的林衣。    南晥在一旁使劲憋笑,这次学聪明了,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要不我讲的就是十八年前当朝皇帝和军师的攻打天下的英雄事迹!反正不是梁祝,就是这个,恩没错了,就是这样!”    “我不是那种赊账赖账的人,况且这些事情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同我讲过了,而且我去风满楼一般都是陪太子去的,太子喜欢那些聊斋志异,并不喜欢这些。”谢欢解释道,“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虽说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但是我记性一向很好,我不可能记错的。”林衣顿时涨红了脸,他的脑袋瓜一向很好使的呀。    “那你有没有孪生兄弟什么的?”林衣仍旧不放弃的穷追不舍。    “孪生是没有,”谢欢顿了顿,环顾四周确定萝忱不在,才又重新说道:“我倒是有个比我大四岁的哥哥。”    “那会不会是你那个哥哥,你们俩应该长的很像吧?”    南晥听到这白痴林衣的问题,连忙皱着眉头伸出腿踹了他一脚。    林衣被这一脚踹的有点懵,转即回过神皱紧眉头想要对南晥吼。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谢欢低沉的声音。“我哥哥,在五年前就已经战死在战场了。”    林衣这次明白方才南晥为何踹他,颅内又是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他只觉得此刻的脸如火烧般痛辣又尴尬。“谢欢,我不是有意……”    “无妨无妨,这都已是昔日之事了。”谢欢摇摇头,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悲痛或者介意之情。    “可是谢欢,我敢肯定,那人着实和你有八成相似,只不过当时他没有你穿的这么一尘不染,他着了一件旧布衫,是那种洗的发白的棕褐色。”林衣仔细回想那日情景,“因为我时常瞧见你陪太子去风满楼,你也曾在我那片客席上听我说过书。毕竟是谢家的小侯爷嘛,我对你印象颇深。”    “那日我还很好奇,那时我还在想,为何小侯爷今日突然这番打扮。”林衣下意识的抓了抓发带,“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人貌似并没有你高,好像只比我高了一点,身形也不似你这般,倒是有点瘦弱的模样。”    “林兄,那你在长安城混的好好的,为何就来了金陵这杏花小村?”谢欢似是不愿在同他讨论此事,索性转移话题。    林衣被他搞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何是好。    南晥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午饭时,南晥就一直缠着林衣给他讲前朝的旧事和当朝皇帝同那名扬江湖的诡计军师的事。    “不讲不讲,谁让你笑我,亏我还给你带这么多小玩意。”林衣果断拒绝,一心吃饭,连头也不抬。    “哎呀,林衣,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南晥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衣,见他不理自己,就开始用脚踹他。当然,这次是轻轻的踹,不像上午那般大劲。    谁知墨迹不成还被萝忱轻斥了一句。    听到师父下达的“好好吃饭,不许胡闹”的命令,南晥这才老老实实的吃饭不去缠磨林衣。    谁知吃过饭后,南晥立马又像个牛皮糖一般粘了上来。    “林衣林衣,我出钱,给你买杏花酒喝!”南晥站在东北边那棵杏花树下拍着胸脯很豪爽的对树上的林衣说道。    萝忱为了不让林衣和南晥贪吃杏花酒,于是立下一个死规矩――除逢年过节必要时间外,凡是想喝杏花酒者,拿银子来买。    还特意给他们俩搞了个优惠价――五折。    林衣听到有酒喝,连忙把遮挡在脸上的书本拿开,朝树下的南晥一挑秀眉。“成交!”    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有些亏,又补了一句,“我要两坛!”    林衣和南晥一同坐在院内的石桌上,桌上摆好了两坛还未开封的杏花酒。    “你想听什么,前朝还是当今?”    “都要听。”    “你可真贪心。”林衣撇嘴白她一眼,“那好吧,那我就先从前朝同你讲,我就不追溯太远了,挑挑近的给你讲。”    “前朝也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开明盛世的,但是由于后来的统治者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开始变得昏庸腐败,开始加重徭役和过度税收来添充国库,那些从百姓那里压榨来的银两用到实处的少之又少,几乎大部分都用来满足他们的奢华□□的生活,渐渐的社会动荡不安,人民起义不断。”    “我们的国家原本只是前朝的一个附属国,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独孤黔有想要统一天下的野心,他觉得我们这些势力在逐渐加强的小国一定是国家隐患,便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来讨伐我们,我们的国家便是他眼中最大的肉刺。”    “灭国当然是要从最弱的小国开始,独孤黔带领他的军队踏平了众多原本兴旺发达的国家,我们国家当然有联合周边城邦去抵抗,可几乎全都是惨败,再加上那几年旱灾蝗灾频繁发生,我们国内的兵力和粮草更加匮乏。”    林衣停顿片刻,打开一坛杏花酒为自己斟满一杯。他看向南晥,只见南晥摇了摇头,于是他放下酒坛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斟上一盏。    他缓缓渡了一口酒,顿时感觉脾胃舒畅,然后他继续给南晥讲述历史。    “那时我们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当朝的圣上,在他还没遇到他命里那个贵人之前,他的遭遇真的是很惨了,又是被同袍弟兄阴险暗算,又是被他亲爹放逐,又是遭遇他母亲的过世什么什么的,真的特别惨,最起码我是这样觉得的。”    “等等,他命里那个贵人,是谁呀?”南晥捧着茶瞧着他,好奇的问。    “就是当时叱咤风云可如今却销声匿迹的护国军师,沈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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