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无奈的笑了笑,却有理有据的分析道:“倘若你曾经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过,你就应该知道我同意嫁给皇上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一个胆敢拒绝皇上的女人,她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你可曾想过?或者下场凄惨,或者孤独一生,无论是哪一个,都算不得善果。你口口声声当我是结拜姐妹,难道这就是你希望我得到的下场么?”

紫薇被萧燕噎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憋的一张脸时而红时而白,又委委屈屈的掉起了眼泪。

金锁见紫薇又哭了,心疼之余,对萧燕更觉厌恶,金锁一边温柔的为紫薇擦着眼泪,一边不服气的反驳道:“难道你做出了这样不要脸面的事,还非要我家小姐理解你、体谅你、原谅你吗?”

萧燕摇了摇头,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我从来没有要求你理解我、体谅我,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到我的身上。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自己的路自己选。你有你想走的路,我也有我想走的路。如果咱们彼此同路,又谈得来,便结为挚友,相伴走一段路如果想法有分歧,便求同存异,所谓君子和而不同,若实在难以共处,相忘江湖也是不错的选择。总好过以姐妹的身份勉强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对方身上,彼此责怪怨恨,彻底毁了曾经的情谊。你说是么?”

紫薇震惊的望着萧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燕对她的指责与质问不仅没有一句道歉,而且还将她驳斥得说不出话来。

紫薇只觉得自己伤心欲绝,她忽然意识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小燕子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围在她的身边、以她马首是瞻、对她言听计从的小燕子了。

“小燕子,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说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已经彻底蒙蔽了你的双眼,你为了谋求更高的权位、更大的富贵,竟连咱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都不顾了吗?怪不得你之前就对我说过,希望我唤你萧燕,原来,你真的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燕子了!”

金锁见紫薇如此伤心难过,也忍不住为紫薇打抱不平,皱着眉头指责萧燕道:“从前那个善良勇敢、真诚直率的小燕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了?天下间有那么多男人,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不选,为什么非要与太太强夺皇上的宠爱呢?”

“再说,小燕子,你难道看不出尔泰少爷对你颇有好感吗?与小姐一起嫁给尔康少爷和尔泰少爷多好啊!如此一来,你和小姐从姐妹变成妯娌,就一辈子也不用分开了,你为什么非要破坏这个美好的结局,非要嫁给皇上不可呢?难道,做皇上的皇贵妃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萧燕只觉得紫薇和金锁主仆二人的想法当真是奇葩啊,她们明明知道她都已经是乾隆亲自册封的皇贵妃了,偏偏还要在这里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们难道不知道,她们刚才胆大妄为的说出的那番话只要有一个字传出了撷芳殿,被有心人听了去,或是传到乾隆的耳朵里,将会给她惹来怎样的灾祸和麻烦?就连无辜躺枪的尔泰只怕都要跟着倒霉!

萧燕黛眉紧锁,正欲严厉的提醒紫薇和金锁几句,忽见殿门被大力推开,只见身着明黄色帝王常服的乾隆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吴书来与若萱、若菡、明月、彩霞几人瑟瑟发抖的跪在乾隆的身边,尽管他们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然而从他们颤抖不已的身子便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乾隆冷哼一声,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入撷芳殿,阴测测的瞪着已经被吓傻了的紫薇主仆二人,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凛冽的杀意,低沉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你刚才说朕的皇贵妃嫁给福尔泰比嫁予朕更好?”

紫薇和金锁猛然回过神来,吓得软着身子瘫软在地上,想向乾隆磕头请罪,却由于身子颤抖得过于厉害,牙齿连自己的舌头都磕破了,却只断断续续的说出了“皇上饶命”几个字,而且声音颤抖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她们说的话。

萧燕见乾隆突然到来,也是惊了一跳。萧燕也不知乾隆刚才将她与紫薇和金锁的对话听了多少去。但是,萧燕心中十分清楚,即使乾隆只听到了刚才金锁所说的那段话,也足以令乾隆龙颜震怒了。

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新娶的妻子驾给其他男人会更好,此事就连寻常男子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手握天下大权的乾隆皇帝呢?

萧燕暗道不好,按照乾隆的脾气就算他不会重罚紫薇,但金锁只不过是宫女身份,就算乾隆在盛怒之下打杀了她都不会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更何况,按照金锁适才所说的那番话,的确已经犯了皇宫之中的禁忌了,按照皇宫之中的规矩,就算是乾隆将她杖毙了都不为过。

果然不出萧燕所料,乾隆此时看金锁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来人,将这个贱婢带下去……”

“皇上!”萧燕万万没有想到乾隆竟然连问都懒得问了,便要处置金锁。虽然金锁刚才的确对她十分无礼,但萧燕知道金锁骨子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不过是急于维护紫薇才口不择言的,即便触犯了宫中的禁忌,也是罪不致死的,萧燕生怕乾隆接下来便要下旨将金锁处死了,连忙打断了乾隆尚未说完的话,否则皇上金口一开,定了金锁的死罪,再想挽回局面可就艰难了!

萧燕走上前去伸手挽住了乾隆的手臂,向乾隆撒娇道:“刚才我喝茶的时候不小心跌了茶杯,手背上被划破了一个口子,现在还疼着呢!你让紫薇和金锁先回漱芳斋去吧,我也乏了,想要休息一下……”

乾隆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萧燕的右手上包扎着白绢,又看见地上的血迹,当时便拧紧了剑眉,不顾萧燕阻止便强势的打开白绢查看萧燕手上的伤口,“伤口有些深,不然也不会流那么多血。可曾敷过伤药了么?”

萧燕眨了眨眼睛,暗忖就这么点儿小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还用得着敷什么伤药吗?于是摇头道:“这样的伤口不必敷药的,过几天便会好了。”

萧燕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还以伤口为引子向乾隆撒娇来着,为了不让自己的言行前后矛盾,又连忙加了一句:“只是现在还有些疼……”

乾隆眉宇间的心疼并未由于萧燕的话而有半句消减,依旧沉着脸,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将其中上好的伤药毫不心疼的往萧燕的手上倒,再用手小心翼翼的将伤药推开。

清凉的伤药涂在伤口上,顿时减轻了伤口的刺痛,证明此药的确对治疗外伤有着极好的药效,可是,乾隆抹药的用量令萧燕颇为无奈。

这哪里是在抹药啊?这简直是在涂护手霜啊!虽然乾隆财大气粗,不在意这一点伤药,可是,萧燕还是觉得如此行为实在是有些浪费医疗资源。

萧燕正欲开口,却见乾隆握着她的手心疼的叹息道:“你的志向不是行医救人么?你还说对西医颇感兴趣,如今怎的如此大意,竟然伤了自己的手?幸好伤口不算大,否则若是伤得重了,岂非要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了?”

萧燕没有想到乾隆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偏巧这番话又是如此的合她的心意,仿佛当真与她心有灵犀、心意相通似的,令萧燕震撼之余,又十分感动。

乾隆可是亲眼看见过萧燕在姑苏疫区如何救治病患的,再苦再累萧燕都没说过一句辛苦,可见他的小丫头是一个心性坚毅的女子,可是,刚才萧燕却因为手上的伤口对他喊疼,只怕向他撒娇是假,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为紫薇和金锁说话才是萧燕的目的。

乾隆虽然已经看穿了萧燕的心思,也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便挥手命人将紫薇和金锁带了下去,先行送回漱芳斋,并且命御前侍卫看守漱芳斋,不许二人踏出漱芳斋一步。

紫薇从未见过乾隆对她如此严厉可怕的模样,此时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流眼泪,金锁却猛然想起她曾经听其他宫女们提起的可怕的宫廷秘闻,又见乾隆命御前侍卫看守漱芳斋,不许她与紫薇踏出漱芳斋一步,顿时又慌又怕,惊慌失措下竟然拼命向萧燕求救,

“小燕子,你看在从前曾经和小姐义结金兰的情分上,可要向皇上为小姐求求情啊!小姐当你是她的亲姐姐,什么事情都想着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燕觉得金锁这个丫头平常看着聪明伶俐,怎么今日总做傻事呢?这可真是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人要是作死,还真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萧燕无奈抚额,都有些不敢去看乾隆脸上可怕的表情了。

乾隆果然额头青筋爆起,怒斥道:“放肆!”

见乾隆发怒,按着金锁的小太监眼疾手快,连忙用脚从后面踢了金锁的膝盖,令金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按着金锁的肩膀等候乾隆发落。

紫薇一见金锁被小太监如此对待,顿觉心疼万分,连忙挣脱身旁小太监的钳制,双腿一软跪在乾隆面前,祈求的望着乾隆,口口声声的为金锁求着情,“皇上,金锁因为担心紫薇才会一时失言,并非有意对小燕子无礼的!您一向宽和仁慈,请您饶恕金锁的无心之过吧!”

乾隆怒极,拿起手边的一只青花瓷茶杯用力的向紫薇和金锁掷去!茶杯被乾隆大力的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四溅。飞溅的瓷片溅划破了紫薇和金锁的脸,当场便流了许多血。

乾隆犹不解恨,指着紫薇和金锁怒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口口声声的唤皇贵妃为小燕子的?朕早就已经下旨宣布还珠格格小燕子因病亡故,不准宫中众人枉议还珠格格小燕子,你们整日住在宫中,难道不知道朕的旨意吗?”

“朕的皇贵妃是医术出众的医女萧氏,是富察氏一族的义女,她与还珠格格毫无关系。你们见了皇贵妃,不仅不遵宫规,还对皇贵妃不敬,已经犯了不敬皇贵妃的大罪!”

“方才朕看在皇贵妃为你们求情的情分上,命你们回漱芳斋反省,可是你们却不知感恩,反而继续大呼小叫对皇贵妃不敬,倘若朕轻饶了你们,倒令宫中众人皆认为皇贵妃软弱可欺。”

“来人,即刻将金锁重责五十大板,打入慎刑司。命和亲王福晋即刻入宫将紫薇接回和亲王府,令其在闺房禁足反省,无旨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乾隆说罢,便不顾紫薇和金锁的叫嚷与求饶,命人堵住她们的嘴巴将她们两个拖了下去。

萧燕知道乾隆的确气得不轻,可是,萧燕亦知道在皇宫之中五十大板既可以皮肤红肿、小惩大戒,也可以让人皮开肉绽、双腿残废,甚至也能让人一命呜呼、丢掉性命,萧燕抿着嘴唇扯了扯乾隆的衣袖,娇嗔道:

“皇上,今日可是你册封我为皇贵妃的大喜日子,倘若在今日有宫人被打罚至重伤甚至丢了性命,岂不是不吉利?”

乾隆如何不知萧燕想要为紫薇和金锁求情呢,却又故意逗她道:“那朕即刻下旨,将金锁的五十大板留到明日再打也便是了!”

“皇上!”萧燕跺了跺脚,一边摇着乾隆的手臂,一边陪笑道:“刚才紫薇虽有言语失当之处,但有一句话紫薇却是说对了。皇上是一位宽和仁慈的皇帝,又何必为了几句争执便要重责金锁呢?”

“金锁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却是从小陪着紫薇一起长大的丫头,她们之间的感情情如姐妹,早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主仆之情。倘若金锁受到伤害,紫薇必定痛不欲生。皇上毕竟是紫薇敬爱的父亲,即使皇上不打算给予紫薇公主的身份,也是实在不该如此伤了这个女儿的心啊!”

乾隆伸手抬起萧燕的下巴,仔细打量萧燕的神色,忽然沉声道:“直到今时今日,在你心中依然放不下与紫薇之间的姐妹情谊,可是,燕儿可否知道,朕最不喜看到的便是你与紫薇之间姐妹情深。你是朕的皇贵妃,朕所有的皇子皇女今后都要尊称你一声“皇额娘”的,朕希望在你心中最为看重的是皇贵妃这个身份,是朕的妻子,而不是紫薇义结金兰的姐姐。燕儿可记住了吗?”

乾隆深邃的黑眸之中翻涌着种种复杂的情绪,让萧燕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萧燕忙不迭的点头,向乾隆保证自己记住他的话了。

乾隆将萧燕抱在怀中,让萧燕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把玩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一边似笑非笑的缓缓言道:

“燕儿也不要觉得朕对紫薇有多么的不好。你只需查一查大清历代公主们的结局,就应该知道朕为紫薇安排的路,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就以紫薇那个性子,倘若朕让她做了大清公主,让她去蒙古和亲,她岂非要终日以泪洗面、年轻早亡了。给她一个和亲王义女的身份,就算她以后非要闹着嫁给福尔康,朕也可以为他们指婚。一个亲王义女与福尔康婚配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

萧燕恍然大悟,原来乾隆竟然为紫薇想了这么多,正要感慨父女之情是天性的时候,却被乾隆掐住了脸颊,只听乾隆冷哼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朕如此对待紫薇,完全是因为你。倘若不是怕你心疼紫薇伤心,朕才懒得为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打算这么多呢!”

萧燕被乾隆捏住脸颊,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毫不吝啬的给乾隆发了一个好人卡,笑颜如花的夸赞道:“皇上真是一个大好人!”

乾隆早就看出萧燕对紫薇和金锁的感情不一般,因此虽然命人打了金锁五十大板,亦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金锁受完杖责之后犹能自行走动,虽然臀部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未伤筋动骨,休息几日也便好了,并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可是,金锁却觉得自己当众被太监打了板子,是一件及丢颜面的事情,又因紫薇被赶出皇宫一事对萧燕心怀怨恨,竟丝毫没有意识到若非萧燕在乾隆面前为她求情,她今日早就要因为这五十廷杖而一命呜呼了。

和亲王弘昼的嫡福晋吴扎库氏奉乾隆的旨意将紫薇带出皇宫,带回了王府,将紫薇安排在了落云轩居住。

吴扎库氏望着哭哭啼啼的紫薇,实在觉得这个紫薇有些不知好歹。

吴扎库氏皱着眉头,“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哭了。正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既然皇上命你出宫在和亲王府自省己过,你乖乖的照做也便是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皇上,但是,如今皇上对你不过是小惩大戒,并没有降了你的郡主身份,只命你在王府自省,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要懂得感恩,以后更好引以为戒,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再触怒皇上,给自己惹祸上身了。”

紫薇却是半点儿也听不进去,哭得更加伤心了,哽咽道:“皇上对我怎么能算小惩大戒呢?皇上都不许我再进宫去了,这难道还不算天大的责罚吗?”

吴扎库氏觉得紫薇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声音也不免严厉了一些,“我的和婉当初被皇上接进皇宫封为公主,想要回王府一次都是奢望,皇上还曾将亲生的四阿哥出继给履亲王呢。又有何人质疑皇上的旨意?胆敢对皇上心存怨怼了?你如今只不过住在王府一段时间,怎么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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