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霞被颠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掰住了马车窗棱稳住了自己,就听见“咚”地一声,杏娘撞到了头。她连忙要扑过去扶她,嘴里骂道:“外面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赶车?碰伤了我们家小姐,回去定”

“槿霞!”马车又一颠,杏娘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的名字,趁势也往她那边靠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来的时候,路似乎”

槿霞倒是没想其他,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只道:“兴许是来回走的路不一样庄子上都是烂泥路,坑坑洼洼多一些也是很平常的事就是不晓得赶车的是哪个小子,我回去定要禀了二太太和老太太”

杏娘总觉得心理不太踏实,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撩开了窗帘往外瞧,太阳已经渐渐沉下去了,幸好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还能辨出一些景致。

杏娘对着山脚下一亩亩农田泛起了愁,她只知道这是俞家的庄子,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这里并不是现代水泥路,走一段还能看见一块路牌。

她冲槿霞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来,看看这是到哪里了。”俞府待丫鬟并不苛刻,虽不及红楼梦里写到的副小姐那种程度,也是轻易出不得门,出去也是要有婆子领着的。是以,杏娘对槿霞认路的水平并不看好。

槿霞压下了喋喋不休的牢骚,凑过来往外头瞅了瞅。

这一瞅,倒还真被她看出些名堂来了,她惊讶地“咦”了一声。

杏娘眼皮一跳,忙压低了声音颤抖着问道:“是不是路不对?”

饶是槿霞是个心粗的,此时也听出了小姐话里的紧张,再加上她这会子确实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道:“小姐,我跟老太太来过好机回这个庄子,进城就一条路,都是一个方向。”她伸出手指了指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岭,“这山在叫赤云山之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卧牛山,出了庄子,我们便会顺着牛身的方向,离牛角越来越近。”

但是今天,他们的马车似乎一直在往牛屁股方向驶。

杏娘感到,手脚有些发软。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冲槿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把头从窗户里叹了出去。

前方正好是个往左拐弯的路口,杏娘往前后看了看,果然小道上就剩下了她们一辆马车。

她怕驾车的人发现,立刻把头缩了回来,冲着不死心的槿霞说道:“前后都没车了。”

槿霞的脸立刻一片惨白。

赤云山上,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红枫间,大的是个长得很黑的丫头,头发被树枝挂的有些凌乱,小的那个是个男娃,长得虎头虎脑,因为身量走的有些吃力,时不时还要用袖子卷了额头的汗水。

黑丫头走了几步,又要停下来等他,几次下来,就有些不耐烦了:“明德,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要是被娘知道了,又要怪我了。”

“黑丫,你咋老明德、明德的乱喊,”男娃胀红了脸,“我可是你哥。”

黑丫撇了撇嘴,嘟囔道:“长得还没我高。”

明德的脸更红了,使劲抹了一把脸,举了举手上拿着的油纸袋子,道:“不是要去给六小姐送甜枣吗?再不快点走,我们就要赶不上了。”

黑丫一听,连忙又跑了起来。

明德只好在后面远远地缀着。

走了一段路,到一个平坡的时候,黑丫突然停了下来,明德喘着粗气追了上来。

黑丫眼睛亮了起来,抓着明德的袖子,指着下头一列马车喊道:“看,那是俞府的马车。”

明德看过去的时候,马车正停着,没一会儿,就有几个身量略高的女子扶着人从马车里出来了。

黑丫眼尖,因方才送东西时细细大量过,一下子就在人群里认出了要找的人:“明德,那个走最后的就是六小姐。”

明德懒得去纠正她的称呼,慢慢平稳了呼吸,道:“他们这是在换马车吗?”

黑丫没理会明德在说什么,看着杏娘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又返身往山道上走:“明德,再翻过这个坡,抄小路就能截住俞府的马车了。”

明德听见还要再翻一个坡,不由得眼前发黑,又怕妹妹贸然截车,惹怒了俞家的贵人,只得跟在她身后。

杏娘和槿霞坐在马车里,车子颠的有些不正常,又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杏娘却连晕车的感觉都找不到了。

槿霞虽然看着比杏娘年长,实际年龄及不上杏娘,这会子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聒噪,吓得脸色苍白,不停地流着冷汗。

杏娘心里也急得不得了,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要冷静,努力了半天却收效甚微,但是她面上却不敢带出来。这穷乡僻壤的,俞府的小姐丫鬟又全在马车里,中间换了一次马车,她们在车里没发现她,肯定以为她坐了其他车子,这样一来,估计要到俞家才能发现她不见了。她现在要想的,不是谁要劫她的车,而是自救,冷静冷静必须冷静

杏娘眼角瞥见了槿霞腕上的碧色手串,想了想,她摘下耳朵上的坠子,掀开窗帘,向后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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