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端坐在席上还有些发懵,望着赵铎手里的那封艳红烫金的喜帖,心情复杂。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览要娶的是谁。  如今他美人在怀,大权在握,定然是春风得意。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真有脸把喜帖送到她面前来了。    她忽然觉得这种情境,尽是说不出的滑稽。  自己当初和萧决大婚,王览也只是派了个使君送了几样贺礼意思意思。  他现在怎么又脸皮请她和萧决亲自去汉寿观礼?  更何况当初自己和他的关系,他来这么一手,是觉得见面的身份还不够尴尬?    想到这,姒锦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夺了那封喜帖一把火烧了才解恨。    只是她却不能如愿了。    因为萧决在她动手之前,已经令文殊将喜帖接了过来,搁在自己手边,对赵铎笑道:“江夏王大婚,又如此盛情相邀,本王若是不去倒是失礼了。你回去告知你主上,本王定会携王后如期赴宴。”    赵铎本以为照着姒锦的脾性和如今的身份,不要说她不会同意,萧决更不可能同意。王爷交代的这个差事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试一试。却没想到萧决会如此爽快答应,不由得心下狂喜。  他又行了个礼,忙道:“是,某定当把王爷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我主。”    萧决又与赵铎搭了几句话,这才命文殊领他下去。    姒锦在一旁早已气的七窍生烟,等人一走便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怒瞪着萧决,恨恨道:“萧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闹得笑话还不够,眼下还要贴上门去给人家看笑话?”    萧决听了姒锦的话,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手指在那封喜帖上有一下没有下地敲着,不答反问道:“王后是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还是以豫章王后的身份同我一起去观礼,在某些人眼里,像个笑话?”    萧决给的这两个选择,无论选哪个,姒锦都觉得不对。  诚然她以前因为王览做过许多荒唐事,可萧决也不用把话说得暗里藏刀,叫人难受。  她以为萧决多少应该顾及到她的感受,不会答应,可是没想到他答应地那么爽快,甚至都没有半分迟疑。她这么生气,也不全然是因为那封喜帖。  他真叫她失望。  姒锦看着萧决,忽然就笑了起来,点点头道:“然也,我可不就是个笑话么。也是,你我相识不过才三日,说来也没多少情谊?便是王览,我那些年那般待他,恨不得将所有都捧到他面前,只想叫他开心,他如今也心硬如斯,倒是真没半分顾念我的。”她想起汝南王府王览不顾她的处境来寻她之事,又笑了一下,“若是我当初没有救陈薇,该有多好?”    那样,她不会被抓,服毒,落下耳疾。  她也不会被迫嫁给萧决。  如今更不可能遇见这种尴尬的局面。    萧决从来没有瞧见姒锦这样笑过,粲然却又凄婉,就好似花开到盛极之时便要迎来凋零。  他不是没有想过拒绝,只是他更想要看看在姒锦面前的王览又会是个什么样,当初能将她迷得那般七荤八素。他更想知道,姒锦心里对王览是不是依旧旧情难忘。  答应下来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有私心,就算她对王览有情,想来亲眼目睹了他娶了旁人,也该死心了。    所以,姒锦刚才的反应越激烈,就越证明她还没放下王览,否则谁又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这么生气?  萧决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姒锦的反应,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他表面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看她那般颓败的笑容,恨不得立刻放下姿态来安慰。只是,他却从她话里猛然意识到自己与她相处不过才三日,她就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他吓了一跳,也瞬间收起了自己的那些儿女情长,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若是平常女子,冲着石室里她那样焦急救他的情谊,他愿意宠着她,可惜她不是。  她是萧凌送给他的祸端,是他想着要物尽其用出去赵蕊的工具罢了。    姒锦见萧决没有任何回应,神色反倒是比之前更冷硬了几分,心中那点期待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个空洞洞的大洞,仿佛有风吹得那处又寒又凉。  她原来还对他有所期待吗?在他答应赵铎,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  姒锦觉得自己果真是傻。此时此刻她便是再与他待那么一刻都觉得窒闷。  于是,她朝萧决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徐徐道:“王爷既已答应赴约,姒锦也不会教王爷为难。启程那日王爷只需遣人来燕阳殿通知一声,姒锦自会随行。没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萧决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喊住她,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    姒锦回到燕阳殿,只觉得浑身难受,原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萧芮却在。    萧芮看见她很是高兴,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阿扶嫂嫂,我都等你好久了。你都陪着王兄,我都没办法去找你。不过你以后住在燕阳殿,我就可以时常来找你玩了。”    姒锦朝她勉强笑了笑,柔声道:“就算我在交泰殿你也一样可以来找我,你王兄又不会生气。”    萧芮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看到他那张时时刻刻都端着的脸,一开口就是教训我。”    姒锦宽慰她,“若是旁人,他只怕话都懒得与她说,他也是关心你。”她以前追着王览浑天浑地的时候,姒绯也经常教训她,可一旦她受了委屈,姒绯却是最心疼的那个。而在这吴宫,就算是受了委屈,她也无人可说了。    “你是不知道,他教训起我,能和我说上好几个时辰,比我夫子还能说。”萧芮“哎”了一声,转开话题道:“我们不说他了,扫兴。阿扶嫂嫂,我和你说,再过几日恒哥哥就要来吴郡了,他可是个顶有意思的人。”    姒锦可不认识她嘴里的恒哥哥,不由问:“他是谁?”    萧芮一脸兴奋,“就是汝南王世子,萧恒啊,他这么有名,你不知道吗?”    姒锦想了下,这才恍然,“就是那个扬言要出家当和尚,汝南王不允,他就离家出走的汝南王世子?”  算起来,他应该是萧芮的堂兄。    萧芮点着头,眸光晶亮,“对对对,就是他。他可有意思了,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姒锦暗想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萧芮都如此喜欢,便好奇道:“那他来吴郡做什么?”  听萧芮这么说,她倒是来了兴趣,想见一见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人。    “再过十天就是母妃忌日,他是来为母妃诵经祈福的。”    原来是惠妃的忌日。姒锦将这件事记在心头,等送走了萧芮,这才将奉仪姑姑召过来问:“听惠安公主说再过十日就是惠妃娘娘忌日,我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奉仪姑姑显然没料到姒锦会问起这件事,迟疑了片刻,方回禀道:“宫中事宜皆是蕊夫人做主,这件事往年也都是她主持的。王后不如去问问王爷,把这件事要过来,您也是时候接管后宫了。正嫡幽微,总是不好。”    姒锦一想到要去找萧决,脑仁都疼了,摆着手道:“此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可没半点儿心情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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