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发蓝紫色的烟花在寂静的夜晚齐放分外耀眼,扶疏豁然起身望着火光消逝的方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白云笙道:“祈福祭天的神殿。”    什么样的危险让温清等人发出三星连珠的求救信号?扶疏神色肃冷的对他命令道:“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靠近神殿。”    未待白云笙做出反应,她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右眼皮突突直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打开她送给他的天青色荷包里面放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骨哨。    ……    神殿被层层黑雾所包裹,温文口吐鲜血虚弱道:“我……我……我尽力了……”    温清源源不断往他体内输送内力,压抑着情绪不住的点头,声音略带哭腔道:“我知道,我知道。”    红衣身影遮住一角月光,温文艰难的抬头想说什么,扶疏俯下身子解下腰间的荷包掏出一粒药丸,抬起他的下巴,两指用力捏着他的下颌,药丸塞入口中的瞬间被她用内力化入肺腑。    她负手起身望着被黑影包围的神殿,凉风吹起红色裙裾,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对面之人黑纱曳地,鬼哭般凄厉的声音嘶哑难听:“扶疏宫主,我已在此恭候多时。”    “阴魂不散。”    裘媣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温清、温文、温念,就像看到猎物的猎人,阴冷一笑:“你这么在乎这三个小子,难不成他们也成你的入幕之宾了?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德行,罔顾伦常。”    扶疏挑眉一笑:“怎么?羡慕了?早就听闻裘媣护法对锁魂使大人一往情深,奈何他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是不是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真正的鱼水之欢?”    “你……”裘媣似被戳到痛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淫'荡!”    温文服用了寒梅点翠丹之后气息稍稳,温清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轻轻把他放在上面,而后手持长剑立于扶疏的旁侧。    几声嘹亮的骨哨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刺耳,扶疏蹙了蹙眉,还真是不听话。    一名黑衣暗卫附在裘媣耳边低声回禀着什么,一记掌风飞过,那人脑浆崩裂,血溅当场,她收回手,小指、无名指上的长指甲在戒指幽蓝光芒的映照下似多出来的白骨。    她肌肤惨白,一双眼睛黑洞洞看不到白色,目光阴厉瞪着扶疏,整个人宛若一具行走的骷髅:“既然来了就不好让你再活着回去了。”    扶疏嘴角的笑容未达眼底便散了,说来可笑,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想要她的命:“毓儿的手下败将还想要我的命?痴心妄想!”    裘媣幽深的瞳孔中泛起嗜血的杀气:“既然如此,一个都逃不了。”    她挥了挥身后的暗卫,黑影迷离之间阵法已然慢慢成形,扶疏眸光暗了暗,握着月华剑剑柄的手指慢慢收紧,利剑出鞘,侧刃在月光之中泛起冷冽的寒光。    她伸出左手攥着月华剑的刀锋,鲜血顺着手心往下蜿蜒,月华剑光华流转剧烈的抖动,浓重的血腥气唤醒了潜藏其中的嗜血魔性。    白云笙冲过来攥住她的手腕沉沉望着她道:“疏儿。”    她垂下眼睫看着掌心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伸出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不是不让你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嗯?”    他一言不发静静望着她,扶疏伸出舌尖舔了舔手心的鲜血,红衣雪肤,整个人透着一种诡异的绝美,眸光倏而变得冰冷:“这是魔音谷与剑阁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滚吧!”    “疏儿,你从不信我。”    她提剑的手顿了顿,眼下的情形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裘媣和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动用手中全部精锐用来对付她一个人。    扶疏把一个腰牌丢给白云笙道:“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好你的。”    扶疏持剑跃入法阵,温清、温念手中长剑幻影无形立时便加入了混战,激烈的厮杀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尸横遍地,剑阁暗卫依照温念的指示齐齐杀向阵眼,眼见法阵势力衰微,破败不堪,一股强大的内力逼的所有人齐刷刷退出了阵眼。    法阵交叠,一股可怖的力量压制住他们所有人的内力,血肉模糊的尸体又缓缓站了起来,温文吐出一口鲜血,温念惊骇道:“以阴克阳,往生阵法。”    扶疏紧锁眉心,攥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    萧璟已经死了,你不想为他报仇吗?是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杀了他们。    不!不是的!    不是?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身中九九八十一剑,手筋脚筋皆断,你看,你的仇人就在眼前,杀了他们。    不!    裘媣试图用传音术唤醒她体内的魔性顺势利用摄魂术移花接木让他们自相残杀,扶疏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不知是不是因为旧案昭雪的缘故她忽然有股解脱的快感,让她走火入魔的执念魔根没由来便释怀了。    她历经太平安乐、歌舞升平,她历经朝政内斗、家破人亡,她历经天人永隔、生死不见,她历经江湖纷争、血雨腥风,短短二十多年她仿佛历经了别人几辈子的事情。    她所执念的冤假错案,她所执念的挚爱离世,到头来还剩下什么呢?父亲、母亲、哥哥、臣之都不会回来了,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臣之,在我们成亲的那晚我就应该陪着你入殓封棺,生同衾死同穴。    一切就这样结束吧!每日应付那么多想要杀她的人她也累了,有魔音谷这么多精锐为她陪葬似乎也不亏,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是她自己逼着自己走火入魔。    扶疏感觉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正在蚕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红唇潋滟,似乎要泣出血来,清明如常的眸子被杀戮浸染,那样快的剑招,狠辣的内力简直到了骇人的地步。    月华剑不知餍足的舔舐着鲜血,魔音谷影卫毫无任何反击之力皆被她一招毙命,杀戮让她眼中凌厉的寒芒更胜,扶疏粲然一笑:“都得死!”    清音功法登峰造极如入无人之境,那种毁天灭地泯灭人性的力量强破了往生阵法怨念的压制,远远超出了裘媣的掌控范围。    她竟然感觉到许久不曾有过的恐惧,身上被月华剑划出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她失算了,她没有想到扶疏会选择与她同归于尽。    温清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白云笙颤声问道:“她会如何?”    温念情急之下结结巴巴道:“内力逆流……筋脉……筋脉尽断而亡。”    “就没有办法了吗?”    温清抿了抿嘴唇,长剑犹自往下滴着鲜血:“除非现下有人把前辈制衡住,否则……”    此时魔音谷的暗卫,鬼魅一般,虚无缥缈漂浮在半空中,虚实不定,黑压压一片旋转成另一个法阵。    中心处层层叠叠的薄纱屏障之中她红衣如血,乌发散开及至脚踝,月光下美到勾魂夺魄的绝美容颜惨白如纸,唇角不住往外流着鲜血:“清音九天!”    “疏儿,不!”    凄厉的悲鸣划破夜空,白云笙瞳孔剧烈收缩,踏出几步僵在原地怔怔然凝视着法阵的方向,片片红色丝绢若漫天纷扬的雪花轻飘飘落在他的肩膀上,发上。    法阵开始变幻,血如雨下,神殿外的白玉石阶被鲜血染成腥红色,影卫竟然被强大的内力硬生生撕裂,支离破碎的尸块纷纷而落,堪比炼狱修罗场。    扶疏全身撕碎般的疼,凤眸慢慢变得黯淡,月华剑从手中脱落直直往白玉石阶上坠去。    泠泠琴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股要撕裂她身体的力量奇迹般的被硬生生压制了下去,扶疏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月光之中,那人宽袖白袍,芝兰玉树,银面遮住大半张脸,弹着七弦古琴,似踏月而来。    温文震惊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魔音谷影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息之间化成一堆白骨,死里逃生为数不多的影卫惊恐之色溢于言表几乎是瘫坐在地上:“锁魂使大人。”    七弦古琴,乌黑如墨,琴弦如若有似无的月光,离得近了浓重的阴戾怨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温念不由退后了几步,九羲锁魂,看来他们今日必然是在劫难逃。    裘媣匍匐在地呕出几口鲜血辩解道:“大人,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夏桑,清理门户。”    清俊的白袍少年手持紫玉箫抱拳一礼道:“是。”    扶疏迷迷糊糊之中只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淡的檀香气息很是熟悉,她勉力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拂落了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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