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他打我。”
“……”
“我们做了二十几年兄弟,除了校场之上,他从没动过我一个指头,今可都是为了你们,软软,你得给我做主。”随手拭去唇边血色,语气很委屈,眼底却仍带着戏谑的笑意。
苏软原本想他揍你你就揍他啊反正他也欠揍而且我这副德性怎么给你拔创?但脑子里正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想着想着就怔了怔。
孤城花叶,他们每人每日只有一片,一日未食,便会身中瘴疠之毒。那么,这个人,又怎么会有一片可以给绯?
……
“那片,那片花叶……是你的?”她望着他,呐呐地问。
“是我的没错,但,丫头,你那个眼神……是打算现在就凭吊我么?不嫌太早了么?”东方连锦道。方才那一巴掌打得的确不轻,嘴角刚刚擦过,就又有殷红渗了出来,他只好无奈地接着擦。
“你如愿以偿了?”东方连城冷冷道,声音却艰涩得听不出情绪。
“你看出来了?”东方连锦转头看看犹自在网中挣扎的逐龙鬼,笑得甚是愉悦,“我现在承认,噬魂之术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今,它帮了我的大忙。”
“帮你背叛,帮你送命?”
“求生得生,求死得死,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莫先生过,其实你早就厌烦他,厌烦东方世家,也许还有我,只是厌烦得太久,连自己都浑忘了而已,总有一,你会做一些让人头痛的事情。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竟下了如此大的血本。”
“莫先生又在背后我的坏话?可真伤人心。”轻叹,脸上却不见半点伤心的样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厌烦,只是不想从生到死,都受人摆布而已
“打开洪荒之门,复兴初月部族,是我东方世家存在的根本,也是你我毕生的使命,列祖列宗等待千年而不得的机会,如今就在眼前,你忍心为了一己的喜恶,让其付之东流?!”
“噗……”东方连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底却是一片清寒,“初月部族,列祖列宗,你认得他们是谁?他们又认得你是谁?门后那个女人,当初可以为了与人相争,亲手灭尽阖族骨肉,又焉知有朝一日她出得门来,不会再灭一次?到底,真正放不下她的,不过就是个莫伤离罢了,可笑我们世世代代都唯一个疯子马首是瞻,还入心入骨地跟他一起发疯。”
“住口……”
“东方连城,兄长大人,幼年你曾,长大了要做个游侠,纵横四海,扶危济困,到如今你的本事早已胜过游侠千倍,吸取着妖邪之力,驱策着上古逐龙,心坚似铁,连喜欢的女子也可以亲手禁锢,送上祭台,但不知当初那一份剑胆琴心可还在?生而为饶乐趣和自由可还在?剖出这个丫头的心肝固然容易,但此后梦中相见,你还有面目再叫得出她的名字么?醒来揽镜自照,不会觉得面目狰狞,心冷如灰么?”
“住口!”
劈面又是一掌,东方连锦被打得偏过头,几乎站立不稳,然后连鼻子里都流出血来,拂拭无用,索性用袍袖掩住。
“你大爷的东方连城!”苏软又惊又怒,终于忍不住发飙,“他可是你亲弟弟,你想打死他?!”
下一秒便被狠狠地掼在地上。
仰头看到东方连城的脸,从未见过的,暴怒又悲赡脸,血灌瞳仁,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随时会陷入疯狂,又好像一阵风来,就会将他吹得垮下去。
“打死?!”他指着东方连锦,笑容冰冷刺骨,“他五内破碎,经脉尽断,又身中瘴疠之毒,早就是个死人了,你……看不出来么?!”
……
“别危言耸听,我至少还能再撑半个时辰。”东方连锦不满地纠正,血从掩着口鼻的袍袖上洇透出来,浓艳如碧水红莲,对上苏软傻愣愣的眸子,便又眉宇飞扬地笑了,“要是有美人陪着,一个时辰也是不定的。”
“东方连锦……”嗫嚅着叫了这四个字,眼泪就滚了出来。
“别哭,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习惯性地甜言蜜语,抚着胸口时才想起来,现在,心可能真的碎了。
于是苦笑,用没沾血的那只手去拍苏软的头:“有点出息吧丫头,为了别的男人哭成这样,你家狐狸会吃醋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个不情之请如何?”
苏软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这个家伙,”指了指东方连城,“虽然刻板又无情,蠢得让人伤透了心,但好歹是我哥哥,无论如何,给他留条生路可好?”
苏软未及回答,东方连城嘲讽的语声已凉凉入耳:“现在才想起手足之情,未免多余了些。”
双臂齐震,黑色广袖如大蠹激荡,便听得尖锐的啸声又起,原本在周遭集结待命的守归,忽然倾巢而动,像一乌云,朝着露台上久坐未动的绯猛扑过来。与此同时,困住逐龙鬼的妖绿光芒,也随着东方连锦无力坐倒,而渐渐暗淡下去,再不能束缚住狂躁的巨人,五指箕张的漆黑大手,在挣脱罗网的一瞬间,就已暴虐地抓向那个似乎早应被它杀死的白衣男子。
苏软红着眼睛,起身便要冲过去,视野中却忽然炸裂开一片明晃晃的白,瞬间掩住河山万物,让人辨不清地四方。
茫然焦躁之时,腰身忽然被熟悉的手臂揽住,接着,便听见某妖孽在耳边问:“傻子,喜欢看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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