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看着沈长欢的眼神,顿时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害了自己,居然还假惺惺的装出要掉眼泪的模样?她眼光一闪间,又发现自己正被他搂在胸前,更要命的是,自己大半个手臂都露了出来,还紧紧贴着他。    “你……你放开我……”楚清歌惊叫一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就要推开他。    楚长欢这才发现了她身上的异样,他松开了她,飞快地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玄色的外衫,然后将楚清歌整个儿裹在了里面。    “沈爱卿,你来啦?”    沈长欢替楚清歌裹好了外衫,正准备扶她站起身子,这时被推到在地的成乐帝爬了起来,他坐在地毯上,看着沈长欢问了一声,声音低缓,与刚才的暴戾之息截然不同。    沈长欢听得这声音,眸光却在霎那间变得冰冷,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森然。他松开了楚清歌,冷着脸慢慢自楚清歌面前站起了身子。楚清歌抬头看向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此刻的沈长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息,像是突然化身成了地狱修罗,冰彻透骨里带着毁灭一切的阴冷之息。    “朱厚之,你……活……够……了,是不是?”沈长欢走至成乐帝面前,口中一字一句,带着阴森森的戾气。    听得他这声音,楚清歌吓了一大跳,他竟直唤皇帝的名讳,还问他是不是活够了?这……这不是大逆不道足以抄家灭族的死罪吗?    “沈卿,你别生气,朕只不过一时兴起想要了这个女子。你若是不喜欢,朕放了她便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成乐帝竟是丝毫不动怒,他看着沈长欢,语气里竟有股讨好的意味。    那成乐帝说着话,慢慢地浑身有些发抖起来,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了。他竟挪动了身子爬至了沈长欢的脚边,一伸手拽住了沈长欢的衣角,口中带着丝请求道:“沈卿,逍遥丸带来吧?快点给朕一颗!”    逍遥丸?什么是逍遥丸?楚清歌一愣,心想不知这逍遥丸是什么东西,竟让这皇帝开口求着他要。    沈长难闻听此言,却是将眉头一拧,眼光落到成乐帝拽在他衣角的手上,面上一冷,竟飞起一脚,踢到了成乐帝的身上。    成乐帝刚才面对楚清歌还有一身孔武有力的模样,这会儿也是怪了,竟被沈长欢踢得身子一歪,又一 下子倒在了地上。他歪倒在了地上,佝偻着身子,渐渐还抽搐了起来。    “沈卿,快点给朕一颗逍遥丸,朕受不了了……”成乐帝口中哀求着,又朝沈长欢的方向爬了过来。    看着地上的成乐帝,沈长欢突然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一把揪起了成乐帝的胸口衣襟。    “逍遥丸?我看你不再需要逍遥丸了!莫不如我送你去登仙,升天做了神仙岂不是一直都逍遥了?”沈长欢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是带着一般喋血的恐怖之息。    “沈卿,不……你不能对朕如此绝情!这些年,朕哪一件事不是依着你,就连这大越江山也都交于你手,你怎么能如此对朕……”那成乐帝突然咆哮着道。    沈长欢却是对成乐帝的控诉视若无睹,他迈步走到了楚清歌的身边,伸手扶起了楚清歌,看她一眼,又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理了理,然后轻缓着嗓音道:“一会儿这里会有些乱,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楚清歌一愣,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你准备做什么?”    沈长欢听得她相问,居然牵起唇角朝她笑了一下。    “丫头,我今夜要送皇帝登极乐世界,你怕不怕?”沈长欢嘴角噙笑,那声“丫头”被他唤得轻柔绵软,楚清歌却是没有听见一样,她的注意力,全在后半句,心中生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你疯了吗?你会被杀头抄家的……”    楚清歌颤抖着声音道,她的脑子中一片混乱,不知道他与皇帝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怎么弄到要谋逆弑君的地步?她心里很是害怕,她不敢掺到这件事中,不是她自己怕死,她怕的是,一旦涉及谋逆,要死的就不是她一个,她的爹娘弟弟及族中众人一个也不能幸免。    “杀头,抄家?哈哈哈……”欢长欢低喃了一声,突然间厉声笑了起来,笑声狂妄而乖戾,笑至后来,竟转为悲怆,似是经历过什么难以忍受的滔天之痛。    沈长欢笑完之后,一转身子,将一双眸子紧盯着地上的成乐帝,白皙艳丽的脸上,浮现了深深的憎恶鄙夷之色。    “沈卿,你快点给我……我……真的忍受不了了……”那成乐帝一边抽搐着,一边奋力爬起了身子,双手伸向沈长欢,嘴角还溢出了一丝白沫来。    沈长欢面上冰冷,竟又趁机抬腿踢了皇帝一脚。    “沈长欢,你竟敢这样对朕!你这是谋逆!朕要杀了你全家,不,朕要灭你九族!来人,来人啊……”成乐帝怒骂了起来。    沈长欢闻言眼光一抬,一直隐在阴影内的两个绯衣太监便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将皇帝给架了起来。    “万岁爷,别叫唤了,您还着省着点力气好走黄泉路吧……”郑槐阴阳怪气地声音响了起来。    成乐帝一见自己唤来的竟是司礼监的人,脸色顿时大变。他挣扎几下,然后又朝着沈长欢的方向嚷道:“沈长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朕,你别忘了,当初你进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一辈子对朕忠心的……”    “忠心?呵,忠心……哈哈哈……”沈长欢突然间又大笑了起来。    “老东西,我进宫这些年,先是进贡了这令你欲罢不能的逍遥丸,又替你建了这日夜销魂的豹房,然后还替你包揽了所有的政事,让你安枕无忧的在这里寻欢作乐。怎么,我这样,还算不得忠心吗?”沈长欢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鄙夷与讽刺之意。    “朕今日才算是看明白了,你沈长欢放着好好的沈家公子不做,自愿净身入宫,不惜与沈氏家族反目决裂,原来,你为的就是今夜。你处心积虑这些年,就是为了要害死朕,谋夺朕的江山是不是?”成乐帝指出手,一边颤抖着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既然你都明白了,也就不用再费口舌了。安心上路便是……”沈长欢突然间又轻笑了起来,他抬袖掩唇,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妖魅之色。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扶着万岁爷上龙榻歇着?”沈长欢又对着两绯衣太监道。    两人答应一声,随即将成乐帝挟制起来,将他放到龙床之上,又取过锦被盖了他的身上。    成乐帝蜷缩在龙床之上,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两只手胡乱抓着,似是在忍受万蚊吞噬之痛。    “沈卿,救我,救我……”他不停地哀求着。    沈长欢却像是没听一样,他走到楚清歌身边,伸出一手来,欲要牵住她的手,楚清歌哪里敢让他牵自己的手,再说心里还恨他说假话骗自己,这下更是避他不及了。    见她躲闪,沈长欢到时丝毫不动怒,他指着室内的幔帐道:“你去那后面,悄悄地别出声,一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你……你不能杀了皇上,不能……”楚清歌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一双杏眼里也净是慌乱之息。    “他今夜若是不死,明日一早,我的人头便要挂在午门之外,还有我全家三百余口人也要身首异处。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吗?”沈长欢走近她一点,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哑着嗓子道。    楚清歌一听,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沈长欢一见她摇头,却是轻扬红唇笑开了。    “好……你不想让我死,那我……便好好的活着……”他低语一声,随即伸手推她入了幔帐之后,自己则转过走了。    楚清歌哪里能安心躲着,赶紧伸手掀了幔帐一角,一双眼睛看向了外面。    “王允,叫人让李大学士连夜进宫,另外,去后宫将恭王带过来……”楚清歌听得沈长欢吩咐那个随郑槐一道进来的绯衣太监王允道。    “谨遵千岁爷旨意……“王允答应一声,施过礼急匆匆走了出去。    “沈长欢,你要做什么?恭王年幼,你将他唤来做什么?”龙床之上的成乐帝挣扎着支起身子,拼尽全身的力气,声音颤抖着问道。    “朱厚之,你将个大越朝弄得乌烟瘴气,是时候登极乐了!以后,这大越朝的江山,就由我,沈……长……欢,来替你看着,怎么样?”沈长欢站至龙床之前,看着垂死的皇帝,一字一句,凉薄之极。    “沈长欢……你……你……”成乐帝手指着沈长欢,口中却是再也说不话来,他已是失语了。    沈长允见状又是轻笑一声,然后抬步,至龙床之边慢慢坐了下来,然后静静看着成乐帝,面上的表情也是平静之极。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殿门口传来一阵很是慌张的声音来,紧接着一个身着绯衣官服的身影踉跄着冲着龙榻方向而来。    “李大学士,皇上他……怕是不行了……”沈长欢抬头朝着来人说道,声音里透浓浓的悲伤之息。    “千岁,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皇上近日龙体处于平稳状态吗?怎么突然就加剧了!”李大学士须发皆白,可看起来仍是健朗,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本来是好好的,可是今晚召幸了一名女子,估计是一时兴奋便发作了……”沈长欢平静着声音解释道。    沈长欢这一番话可将幔帐之后的楚清歌给气着了,他说什么?竟说皇上是召幸了一名女子导致病发的,这是将皇帝病发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这个阉人,果然是黑了心肺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竟就被他拿了利用了,实在是太可气了!    “唉,皇上,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哇……”李大学士扑到皇帝身边,一边唤着一边就哭了起来。    成乐帝见了李大学士,眼内光芒一闪,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说不出来,只那拼力将手指向了沈长欢向李大学士示意。    “千岁,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指着你?”李大学士抬起一双泪眼问道。    “皇上刚才还能说话,已交待了遗旨,现如今大学士来了,皇上这是急着要我口叙,要大学士拟旨呢……”沈长欢站起了身,面色上带着一丝悲凉之色。    “啊啊啊……”成乐帝一听,指着沈长欢又哇哇叫了两声。    “皇上,皇上,老臣来了,这就听千岁口叙圣旨。皇上您千万别着急……”李大学士眼见皇帝的着急模样,顿时会错了意,忙弯腰伏龙床之前安慰道。    李大学士说完之后,一旁便有小太监搬来一张小几,又摆好了纸笔。李大学士连忙起身席地坐下,又一把拿起了手中的笔。    “皇上有旨,朕身体有恙已久,若是不幸驾崩,便令恭王即刻登基……”    沈长欢站直身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抬高着嗓间口叙着圣旨,李大学士先是奋笔疾书,待听到“恭王”二字突然顿住了,他抬头,一脸惊诧地看向了沈长欢。    “千岁,为何是恭王?怎么不是成王或是宣王?”李大学士惊问道。    “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如实口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皇上自己明白……”沈长欢垂着眼睑,面上淡淡地道。    “父皇……”    就在这里,一阵稍显稚姨的童音自大殿门口传了过来,幔帐之后的楚清歌忙探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自门口跑了进来,他生得清秀,一脸稚气,面上有惊慌之色。    那小男孩跑到龙床之前,那成乐帝见了他,眼中一阵绝望之色,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小男孩,口中哇哇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您别抓着佑儿……”那小男孩见了皇帝的狰狞垂危之像,突然间害怕起来,带着哭腔就问道。    成乐帝一见小男孩这惶恐怯懦之像,突然面孔一扭曲,胸口剧烈起伏,一张口,竟飙出一大口血来。    血溅了那小男孩一头一脸,他惊叫一声,然后便猛的爬起身子,趔趄着就朝后退去,他不停地退步,一边退一边浑身发着抖。    成乐帝吐完血之后,便猛的朝后倾到,倾刻间便是没了声息。    “皇上,皇上……他……他龙驭归天了……”李大学士见状哀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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