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和你说吧,你明日去乾元殿,名义上说的是侍寝,其实你只要陪他说会儿话,会唱曲子的话就给他哼两支,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懂了吗?”过了半晌,沈长欢总算又开口说话了。    名义上的侍寝?陪说话,唱曲子?楚清歌在心里打个几圈圈,慢慢才便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又想到他说的“皇上有不举之症”,难道,“不举”竟是那个意思?    想明白过来的楚清歌脸一下子就红了,哎呀真是羞煞人了,自己刚才还傻乎乎地追问他“不举”是什么意思,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追着一个男子问这种事情,虽然他不是个正宗的男子,可这也太尴尬了!    沈长欢微垂着眉眼,看着眼前满面红霞的娇软女子,嘴角上扬,又噙了一丝微笑来。    “所以,你就别担心了,只要过了明晚,你便是另一个身份,这后宫之内,再没有人能随意决定你的生死了,怎么样?”沈长欢又低了头,附在楚清歌耳旁,低着嗓音道,声音里带了丝哄着的气息。    他的清幽气息近在咫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轻软了,楚清歌一时很是不适应,面上却是更加的红了。    “千岁爷,您说的,万岁爷那……可都是真的?”楚清歌悄悄将脑袋离远了一些,挣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道。    “当然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便叫我断子绝孙……”沈长欢居然发起誓了。    楚清歌一听,真想给他一个白眼,心想你一个阉人,子孙根早就没了,发什么“断子绝孙”的誓言?一想之下,面上又是一热,暗想自己真是不知羞,竟想什么阉人、子孙根的。若是被人知晓了,可不得笑自己不知羞耻了。    “那您刚才说的,救芷香的事情……”楚清歌赶紧岔开话题道。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一会儿就去趟乾元殿去跟皇上说一声,怎么,还怕我食言啊?”沈长欢哼了一声道。    “清歌谢过千岁爷……”楚清歌一听,顿时心里一喜,面上也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谢就完了?”沈长欢挑着眉有些不满地道。    “嗯?这样还不行吗?我不是答应了你的条件,明晚去乾元殿,陪皇上说说话,唱唱小曲儿吗?”楚清歌忽闪着一双眼睛道。    “你也要陪我说说话,再唱个小曲儿给我听……”沈长欢脱口而出道。    楚清歌一听又是一愣,心想都叫我唱小曲儿,我又不是个卖唱的!可她不敢说出口,只过了半晌才回道:“我这不是已经陪您说了半天话了吗?再说了,我都听人说了,您那千岁府里多的是美人儿,肯定都会唱小曲儿,哪里就缺了我一个?千岁爷,我出来得久了,该是要回去了,就此告退了……”    楚清歌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吴依软语之息,软糯里带着清甜,一席话虽是絮叨还甚是无礼,明显是拒绝了他。可沈长欢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听到她说要“告退”,面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失落之意。    楚清歌说完了话,告退礼也施了,可是看一眼对面的沈长欢仍是一言不发,面上的表情也怪怪的,楚清歌不由得有些奇怪起来。    “千岁爷……”她大着胆子轻唤了一声。    “哦,你刚刚说什么?要走了?”沈长难有些茫然地道。    “是,千岁爷,清歌告退了……”楚清歌又是低头一礼。    “千岁爷,您若是真是喜欢听曲儿,等您救出了芷香,我便给您唱个家乡的小曲如何?”顿了片刻,楚清歌又轻笑着道。    “好!就听那支采莲歌……”沈长欢突然来了兴趣。    楚清歌点点头,而后便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屋子。    沈长欢呆呆看着她芊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过了好半晌才重新坐了到椅子上。    “她说要给我唱采莲歌听……”他低喃了一声,白皙美艳的面上,浮过一抹温软之意。    “她说要等到救出人后才唱给我听,果真是个狡猾的丫头!”他又低低地斥了一声,可是面上的温软丝毫未减,还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片刻之后,沈长欢出了门,侍立在门口的郑槐赶紧迎了上去。    “千岁爷,可是要出门?”    沈长欢没吭声,背着手径直朝外走去。    “对了,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清香,还是香脂来着?”沈长欢走到长廊附近,忽然又回过头问道。    “千岁爷,你问的是哪个丫头?”郑槐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闻言擦了把汗问道。    “就是她……她要救的那个同乡啊!”沈长欢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郑槐。    “芷香,叫芷香的……”郑槐忙不迭地回道。    “行了,去乾元殿一趟……”沈长欢转身又走。    郑槐赶紧跟了上前,一边小跑一边在心里想,咱家的冰山主子果然是要被融化了,他郑槐跟了他这些年,何曾见过他为谁向万岁爷求过情?更不要想他还会问起一个普通宫女的名字来。    楚清歌轻快着步子回到了秀昌宫,芷香的性命无忧了,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再加上沈长欢告诉了她皇帝有隐疾,她对于即将到来的侍寝也没有那么抵触和害怕了。    “如果万岁爷是个和善的人,我还可以求一求他,看能不能开恩让自己的爹娘和弟弟来京城一趟,能让我们见个面就再好不过了……”楚清歌在心里暗暗想着。    “清歌姐,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一旁的惜秋忍不住坐过来相问。    “惜秋,可得注意了,现在不能像从前一样唤了,该是唤楚选侍才是。”红藕赶紧走过来提醒惜秋道。    “红藕姐姐,你别这样说嘛!别人可能稀罕做这个选侍,我可是不稀得的。我刚才在想呀,若能见了万岁爷的圣颜,我便求一求他,求他开个恩旨,若能让我见一面爹娘和弟弟,我便是心满意足了……”楚清歌笑着道。    红藕一听乐开了,她走至楚清歌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蛋片刻,然后笑着开口打趣上了。    “嗯……这张小脸蛋儿,果然是娇美灵气得很,我猜万岁爷一见了你,肯定会是百般心疼体贴的。待一夜承欢之后,封你做个主子娘娘,想见家中亲人自然不在话下……”    “哎呀,红藕姐姐你竟如此胡说八道!”楚清歌坐起身子,跺着脚,指着红藕就啐道,一张脸也变得红通通的。    “我也觉得清歌姐姐能得万岁爷的欢心……”惜秋窃笑着在旁边也添了一句,楚清歌顿时不依了,冲至惜秋跟前就想伸手掐她,惜秋慌忙逃跑,一时间屋子里便闹腾起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果然传出了消息,一个将要被施以悬心之刑的宫女被皇上下旨,又从暴室给放了出来。还听说是九千岁亲自跟皇上开了口,皇上才答应放人的,一时间后宫众说纷纭,都在猜这宫女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能让九千岁愿意给她说情?    楚清歌听说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那九千岁虽是有狠辣之名在外,但的确是个守诺之人,答应自己的事倒很快就办了。    傍晚的时候,四个青衣太监抬着一辆甚是华美的辇车自秀昌宫大门内出来了,这是专门迎接侍寝嫔妃的承恩车。皇帝身体欠安,后宫已是很久没有出现过承恩车了,一时间引来了后宫诸人争相远观,其中不泛羡慕嫉妒的眼神。    楚清歌换上了一身粉色的绣有蒂莲的妆花缎大袖衫衣,发梳桃心髻,别一圈珍珠碎花,一张白嫩的脸上也略施了一点粉黛,更衬得她乌发如云,眉目清丽,仪容柔美异常。她端坐在承恩车上,随着辇车微微晃动着前进,她的心里忍不住又生过一丝紧张和忐忑来。    “没事儿,九千岁不都说过了吗?皇上有不举之疾,自己名义上说是侍寝,实际上只要陪他说说话,再唱个小曲儿给他听听就行了。九千岁定不会诳我的……”    楚清歌伸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发慌的胸口,暗暗回想着沈长欢和她说过的话,心里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了。    承恩车抬进了乾元殿,又至了后殿,七拐八拐之后,在一处院落里停了下来。有小太监上前扶着楚清歌下了车,又带着她往台阶上走去。    楚清歌一抬头,便见这是一处甚是奢华的所在,门头金色的匾额上书“豹房”两个大字。楚清歌听红藕说过了,万岁爷久不理政,只在乾元殿后殿建了这豹房,听说里面多是密室,犹如迷宫,内有奇兽,更有无数精巧玩乐之物供皇帝消遣之用。    门口有太监迎了出来,又将楚清歌带着一间小屋,由一个年长一些的姑姑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上佩戴之物,将一应尖利之物包括头上的发钗都取了下来。一切妥当之后,便由太监领着往豹房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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