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两人吃完早饭便出发了。 未晞今天异常沉默,早起吃饭时白鹿就发现他不对劲了,眸光黯淡,还隐隐透着一丝悲伤。 白鹿坐在副驾驶上,不断偷瞄着身旁正在开车的未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担忧。 未晞当然看到了,但他不想抑制。这个孩子太过温暖,让他忍不住卸下了平日的伪装,小心翼翼地靠近。 从城区到市郊至少要两个小时。未晞原本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带她来的,但既然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不论这个孩子会不会喜欢上他,他都会试着让她慢慢了解自己。 未晞温柔地看了一眼这个因自己一句话就起个大早的孩子,明明困得睁不开眼,还强撑着陪自己出来。 未晞轻轻勾起嘴角,声音低哑。“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白鹿困得大脑都混沌了,直愣愣盯着未晞的脸看,那开合的唇明明很薄,却意外是个温柔的人。 她目不转睛盯着未晞,没有错过他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白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笑得眉眼弯弯。 未晞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奇妙,刚刚还一脸呆滞看着自己,现在却突然笑开了,呲着小白牙,看着很甜。 未晞趁等待红灯的空当,转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去睡一会。” 白鹿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小鸡啄米般使劲点点头,乖乖靠着椅背,不一会就睡着了。 未晞听见那边传来了轻悠的呼吸声,将车停在路边,脱下外套悄悄给她披上了去,这才加速行驶。 * 市郊墓园。 两道修长的身影走进墓园,高大的男人捧着一束白菊走在前面,娇小的女孩也捧了一束跟在后面。 正是草长花开的季节,墓园里一排排冰凉的石碑映着青葱的草木,阳光大片大片洒落在这里,细碎的野花点缀其中,显得十分宁静安逸。 未晞在一块半旧不新的碑前停下了脚步,碑上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那是包裹在同一个襁褓里的两个婴儿,两个孩子长得很像,但一个体格强壮,另一个身形瘦小。 “胞弟未已之墓。——兄长未晞” 白鹿怔怔看着墓碑上刻的字,发现那刻痕明显比碑牌要新,看样子是近两年才刻的,但照片和碑牌显然已经有些年份了。 “未已是……你的弟弟?” 白鹿在到墓园门口时就猜到了一些,但并没有和未晞之前提过的那个青年的名字联系起来,之前不还是在找一个和他年纪相仿青年么,怎么就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了呢 白鹿有些搞不明白,却也和未晞一起,郑重地将花束摆在了墓前。 未晞放下了花,却没有起身。 他伸出手,沿着轮廓一点点描绘那张小小的脸庞,寒气从他的指尖细细密密地沁入了血脉,渗入骨骸。 白鹿蹲了下来,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伸手触碰墓牌,刻骨的悲伤润湿了他的眼眸。 她一下就想起了白淼,霎时间便红了眼眶。失去至亲的痛苦像是生生将心脏撕裂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抽了去,只能用无尽的孤寂来填充。 未晞轻轻扯了下嘴角,嗓音沙哑低沉:“我找了他很多年……来了才知道……他早已不在了……” 白鹿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未晞冰凉的指尖,仰起脸,红着眼圈勉强笑了一下。 未晞顿了一下,反过来将她的小手裹在了手心里,轻轻摩挲了一下,“别担心……我过一会就好了。” “其实……我姐姐白淼也是,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她顿了顿,垂下眸子:“我姐姐她……在我六岁时,出车祸了……她那天出门前,说她爱我,会永远陪着我。” 未晞叹了口气,轻轻揽住白鹿的肩头,拍了拍她的脑袋,拉着她站了起来。 “我和未已是双胞胎,因为我养分占走了,所以他一出生就很瘦小,并且患有先天心脏病。” “我一直以为他过得不错……”未晞拉着白鹿向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拉着她离开,“我们从小在帝都的一个孤儿院长大。” 他继续说,“他的心脏病很严重,所以当我们的养父母来准备带走我们时,他只能留下治疗。” “养父要回米国继承家业,但未已的身体情况坐不了飞机,所以他们捐了很多钱给孤儿院。” 两人越走越远,未晞牵着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院长奶奶是一个很负责的人,所以他们很放心将未已交给她来照看,准备等他过两年身体好一些就来接他。” “但养父继承出现了问题,那几年每天都斗得你死我活,也就没有发现院长已经换了人。” 他们离开了墓园,清风扬起茂绿的枝叶,将两人的对话吹散在风中。 未晞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道:“院长奶奶一病不起,她的儿子儿媳接手吞了很多钱,不然未已不会因病去世。” “按刚刚墓碑上的生卒年来算……未已当时才七岁。” 未晞点头,“七岁……后来他们怕我伤心,只说未已被别人收养了,过得很幸福。今年我来找他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才告诉我真相。” 白鹿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他,这种时候语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过你还有妈妈……我已经……没有了啊……”白鹿揉揉眼,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了。 “姐姐走得太突然,妈妈受不了崩溃了……实际上我们家每个人都处在那样的状态里,并没有发现她重度抑郁……” “最后……她选择去陪姐姐……她说我还有爸爸,但姐姐一个人太孤单……” 白鹿剔透的眸子泛起水雾,她咬着后牙,仰着小脸不让眼泪轻易掉下来。 未晞将车停靠在路边,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将人揽到了怀里。 “哭吧,有我在。”白鹿,只要你需要,我的怀抱会永远为你敞开。 * 白鹿哭了一鼻子,眼泪鼻涕都糊在他衣服上,抱着他的外套睡着了。未晞的衣服有着特殊的味道,清清浅浅却令人安心。 这会白鹿在停车场被未晞叫醒,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市局。 两人去得早,回来得也早。这会儿还没到十一点,离下午的行动还有五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 行动定在下午四点,这是许佑被禽兽老师约去家里补习的时间。所以,下午的行动将根据许佑的现场情况随时待命。 许佑这案如果想判重刑,必须要当场逮捕,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未晞白鹿两人回到局里,发现大家都在等他们。 众人一副揶揄地样子对两人起哄:“瞧瞧小白脸这红的,未晞你老实交代啊,你们这两天都干嘛了!” 未晞看了看白鹿睡着压出的红脸蛋,轻轻勾起一抹唇角,言简意赅回答道,“睡觉睡的。” “原、来、如、此、啊,”贝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是忍不住打趣,“睡觉嘛~” 未晞没反驳,白鹿就已经坐不住了。她连耳朵根都红了,连忙推贝贝,“你们一天都想什么呢,这是我刚刚在车上睡着了压的印子……” “我们可还什么都没想哦。”贝贝偷偷对白鹿挤挤眼睛。安平则是撞撞未晞的肩,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 未晞这才出声岔开话题。“许佑这边安排地怎么样了?” 安平正经起来,“我们给他安装了精准定位和迷你摄像头,到时候我们可以全面监控,只要一掌握这些证据,之后就好办多了。” “安在哪了?” “就在他的纽扣上,已经交代好让他准备什么了。一旦他遇到危险,我们就直接冲进去。” 未晞想了想,“那个禽兽家的电脑能黑到么?” 谢铭摇摇头,“如果他不联网就没办法,但手机四点时肯定会被我们控制,只要他没有时间开电脑销毁证据,我相信我们还是能找到一些的。” 未晞点头,“毕竟之前发现他有录东西的习惯,就是不知道藏在了哪。” 这时,许佑甩甩手上的水珠从门外回来了,他早上一直都在,刚才去上厕所,所以没有和未晞他们撞见。 许佑看到未晞,笑得开心,“未晞哥,你来了。” 未晞走上前去上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许佑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将劲瘦的腰身勾勒出来。扣子虽然严严实实扣到了最顶端,伴着少年干净的气息,却显得更加禁欲了。 未晞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扣子上的监控摄像头,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但这的确是许佑最后的防线了。 对着孩子信赖的目光,未晞忍不住嘱咐道,“取不取得上证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明白么小佑?你必须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许佑点点头,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未晞继续说:“不论他能判多少年,你都要竭尽全力保护自己,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保持清醒冷静,如果已经到了极限,就大喊‘救命’,我们会立刻进来带你离开。” “好。”许佑乖乖答应,仰起脸冲着未晞笑了,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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