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焦糊味冲击着孟岱的大脑,烧得她双眼通红。王珏死死将她揽在怀里,不明液体一滴也没有溅到她身上。可是王珏的后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眼镜男万没想到有人胆敢拿身体来阻止他,见计划失败,大吼大叫着就要往前冲。但是,还不等他再迈一步,荷枪实弹的特警已经全围上来,一把将他摁在地上。眼镜男还要挣扎,被人一枪托敲晕。 不过一分钟,眼睛男已被带走,参会高层也已全部在特勤护卫下秘密离场。医护人员到时,王珏还死死抱着孟岱,脸色铁青,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神情极为痛苦。孟岱被他按在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激烈跳动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 医护人员要用担架将王珏抬走,可是他双手还紧紧抱着孟岱,意识却已不清醒。众人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分开。王珏被紧急送往部队医院救治。孟岱想要跟去,可是会议还未完全结束,出了这么大乱子,所有安保和会务工作人员都要接受调查。 孟岱呆呆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呼吸紧促,耳边全是“砰砰砰”的心跳声。她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她一直听见的都是她自己的心跳。那么,他呢?他的心跳还好吗? 直到晚上十二点,孟岱才接受完初步调查,被允许去医院看望王珏。当孟岱赶到医院时,王珏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孟岱换了衣服,进去看他。 王珏还处于昏迷中,毫无生气地趴在病床上,裸露在外的后背上到处都是不同程度的烧伤。最严重的是,因为不明液体里除了强硫酸还被掺杂了其他成分不明的化学物质,王珏对那几种化学物质严重过敏,整张脸肿成猪头,浑身起满疹子似的红包,随时有休克的危险。 孟岱听着医生解释,脸色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那句“他会不会死?”怎么也问不出口。 医生看她实在抖得厉害,拍拍她肩膀,安慰说:“不要太担心,他生命力少见的顽强。现在我们看着他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抗争。只要他不休克,能醒过来就没事。” 孟岱抬头去看医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里满是自责与担忧,让看的人心都快碎了。医生不忍心,转身离开。 那晚,孟岱一直站在王珏病房门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眉眼,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仿佛过了一辈子,重症病房走道里的灯光渐次熄灭,阳光照进来,又是新的一天。 孟岱的手机不停振动,她掏出来看,来电人是张猛。孟岱眼睛干涩,咬牙挂掉电话,“他还没醒。”孟岱颤抖着手发出这条短信,昂起头,眼泪仍旧大颗大颗滚下来。 他要是再也不醒了,她怎么办?孟岱控制不住去想,越想眼泪流得越汹涌。 可是,哭有用吗?孟岱一拳砸到墙上,心里对自己的厌恶前所未有的强烈,她太没用了! “砰——”孟岱的拳头狠狠砸到墙上,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可是,病房里的王珏却似有所觉,眉头深锁,眼珠飞快转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孟岱泪眼朦胧,看见王珏猛地睁眼,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赶忙抬手去揉眼睛。病房里王珏倒是很快清醒,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他身上到处都有各种仪器线。他一动,机器立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嘀——”走廊那头,医生护士一窝蜂拥过来。孟岱这才确认王珏醒了。 他醒了! 孟岱把脸紧紧贴在窗户玻璃上,右手捂着胸口,瞪大双眼看着医生护士给王珏做检查,看着医生嘴巴开开合合,看着王珏皱眉听着…… “砰砰砰砰砰砰”,孟岱的心疯狂跳动,不停轰击着她的耳膜,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她的身体,奔进病房里去,奔到王珏的身体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岱看见医生、护士走出来,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有人推着她进了病房,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你没事吧?”王珏低声问。 他刚醒,身上的过敏反应还没完全褪去,嗓子十分难受,试了几试,才勉强发出声音。他一醒来就看见了孟岱泪流满面站在病房外,知道她没事才松了口气。刚才医生检查过,说他已经没有大碍,他第一句话便是要见她。 王珏见孟岱还是呆呆站着,毫无反应,以为她吓着了,伸手去握她的手。孟岱的手很白很小,十指纤长,握在他粗糙的大手里软的像棉花糖。 可是现在,她的手很冷很冷。王珏想起孟岱例假还在,使劲拽拽她,紧跟着问:“有没有吃饭?快去喝点热水。” 孟岱的手被王珏握在手里,他布满厚茧的掌心包住她整个手背,粗粝的摩擦感和从他手上传来的热流瞬间安抚了孟岱狂乱的心。她感到她的心跳慢慢、慢慢平静下来,她又找回了她的心跳、呼吸…… “你没事吧?” “有没有吃饭?快去喝点热水。” 她害他死里逃生,他醒过来见到她只想着问她有没有事,渴不渴,饿不饿。孟岱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忍不住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出,泛滥成灾。 孟岱扑到王珏病床边,抱着他的胳膊放声大哭,恨不得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气儿哭干净。 王珏措手不及,傻呆呆看着孟岱从眼神空洞无知无觉的布偶瞬间变成涕泪横流哇哇大哭的孩子。 孟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地跟王珏认错。“队长,都是我没用。任务完成不了还害你受伤。”“队长,多亏你没事,不然我怎么跟局里、怎么跟猛爷他们,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孟岱边哭边说,还顺手就把眼泪鼻涕往他床单上抹。 王珏哭笑不得,不过想想那句“怎么跟你爸妈交待?”,王珏莫名觉得很受用。 他抬起手,摸着孟岱脑袋,哄小孩似地说:“别哭啦!我这不是没事吗?比这严重多得多的伤我都受过,这都是小意思!” 孟岱眼泪还是止不住,贝齿咬着下唇,歪着头,两眼雾濛濛地看向他,双肩轻轻耸动,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王珏看着,喉头情不自禁狠狠滚动了下。 病房外,早就赶到的刑警队员们聚在一起。张猛双手大开拦在门口,死活不让护士们进去。 吴越笑眯眯跟护士长打商量说:“美女您等会再来呗!不就是换病房吗,我们一群老刑警在这儿小事一桩。里面这会儿不太方便,您通融通融。” 护士长三十多岁,才生了二胎,工作生活一团糟,又刚刚值完夜班,正是最累最烦的时候。见到他们一群人堵在走廊本就不高兴,现在张猛更是拦着病房门不让她们进去工作,烦上加烦,张口就要骂人。身后一个年轻护士扯扯她衣袖,眼神示意她往里看。 护士长侧头一看,孟岱正乖巧趴在王珏病床前,泪眼汪汪和他对视。王珏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放在她头顶。二人交汇的目光里,火花四射。 护士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回头一看,周围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都看着病房里两人咧嘴傻笑。护士长忽然觉得生活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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