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念看向一旁的白殊,原本颦起的娥眉略微舒展开来,她声音温柔恬淡:“谢谢你,阿殊。” 白殊精致的侧颜转过来,用深邃幽深的目光看着姬念,嫣红的唇微弯,睫毛长长,嗓音清澈道:“阿念,我最喜欢阿念了。所以,不用道谢。” 姬念因为这场大变动而一直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她在蒙屺和白衍面前,必须是令人信服的主君,是能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周室王姬。 但是,姬念知道在这个少年的面前,她可以不用伪装自己,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忧虑与脆弱。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白殊的脸庞,姬念一度觉得很神奇,白白胖胖的白团子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身形纤细瘦长的美貌少年。 姬念的食指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阿殊长长的、细密的睫毛,白殊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眼睛,但是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 她感到自己的食指指腹被阿殊的睫毛轻轻扫过,感觉很轻柔。 他的眼神永远这么清澈明亮,但是自己不理他的话,他就会抿起唇,眼睛透露出委屈感,会一直盯着她看,直到自己好好哄哄他。 她朝少年笑了笑,平静的心湖渐起波澜,心底也像是被白殊的睫毛扫过一样,痒痒的,很轻柔的感觉,有暖意渐生。 姬念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白殊静静地笑。 白殊抿紧嫣红的唇,也朝她笑,眼神清澈,精致小巧的耳垂慢慢变红,他就是这样绵软腼腆的性子。 夜色已暗,他们停止了赶路歇在了郊外。 姬念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是一片寂静的夜色,有一轮弯月皎洁和无尽繁星闪烁,夏夜的凉风徐徐吹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因为是在郊外,还有蝉鸣和蛐蛐儿的叫声,还有什么不知名的虫鸣也被风送到耳边。 姬念慢慢闭上眼睛,手一松,帘子掉落回去,遮挡住了外面的月光。 她靠在柔软蓬松的垫子上,尽力为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免得这时候睡得不舒服,第二天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白殊不知怎的没有变成白团团,如果他变成了白团团的样子,是可以窝在姬念的怀里睡得很舒服的。 可是他就是不想变回去,想就这个样子陪着姬念。 他坐在一旁,靠着另一个垫子,看着姬念宁静柔和的睡颜,唇角微微翘起。 他在姬念面前一直清澈懵懂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带着自己都不太懂的复杂情感。 姬念睡得很沉,这几日在晋国驿馆,她其实并没有休息得很好。所以,就算白殊盯着她专注地看了许久,姬念也全然没有要醒的样子,甚至连察觉都没有。 他抬起手,学着姬念方才的样子,隔着虚空描绘姬念的容貌。 即使是在黑不溜秋的马车里,白殊依然能够看得很清晰,他甚至能看到随着姬念平静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脯,还有一动一动的小巧琼鼻。 白殊无声地叹息了一下,也慢慢闭上眼睛,思绪却没有平静下来,脑海中又是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那是一个没有阿念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也是他永远都不会让阿念知道、遇到的残酷血腥世界。 或许,那是他遗忘的过去。 晋国绛都,街上的行人一如既往地熙熙攘攘,朝中的气氛却很不好。 晋侯对于周室王姬留书一封就说走就走的行为极为气愤! 他怀疑一定有内奸,里应外合,帮助了周人,否则为什么周王姬能从看守严密的驿馆里逃脱。 为此,他在前朝大发脾气,还下令追上白衍等人,把他们全部扣押起来。 不仅如此,原本还算英明的晋侯开始不信任他的那些朝臣,尤其是喜欢对他来个忠言逆耳的重臣。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很有可能背叛他,转投周室的。 在姬念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晋国的内政开始自己变得紊乱。 晋侯借题发挥,把清除奸细当做是自己在晋国唯我独尊的借口。 朝中人人惶恐,不敢忤逆晋侯惹来罪祸,以公石父为首的一帮子奸佞小人成为了朝中新贵。 尤其是原先的上大夫公石父,如今更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宠臣和权臣。 那个惯会讨好人的西燎中大夫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上大夫,与一帮为晋国劳心劳力的老臣平起平坐,还仗着晋侯的宠信,隐隐压了他们一头。 朝堂政局如此,晋侯的后宫也受到了影响。 他的夫人晋姜这段时间也安分了不少,不再插手朝局的事情。 如今朝堂局面一片混乱,她身为晋侯身边身份最尊贵的夫人,没必要把手伸得太长,惹来一身骚。 只是她和贴身侍女碧奴闲聊的时候,也不免叹息一二。 她原本还好好考虑了一下要用怎样精致的粉黛和华丽的衣饰装扮自己,才不会让周室来的王姬看轻自己。 她连宴请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那什么辩论结束的三日后。 没想到,她连帖子都还没送出去,就闻惊变。 尊贵的周室王姬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高傲的周室使臣是亡国之臣。这世事百变,实在是让晋姜夫人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万般叹息。 不过她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宴请那位周室王姬和那些使臣,不然做了白用功不说,还会惹怒如今的晋侯。 这一夜晋王宫的诸人心思百转,这一夜各诸侯皆召集心腹筹谋大事,周天子的蒙难对于他们而言是一次绝妙的机会。 而一切谋划都绕不过一个人的存在——周王姬,她是周天子唯一的子嗣,若能控制住她,那这天下共主的威名说不定就落到自家头上了。 对于这一切,姬念并不所知,她仍然沉沉睡着。 即使她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在意的,毕竟想控制她,把她当做禁脔,这个人是想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真惹急了她,就拿枪大开杀戒,血溅五步之内。 天色渐明,姬念听着马车外边的鸟叫,醒了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扭头一看,差点被近在咫尺的白殊给吓到。 “阿殊,起床了。” 白殊先是睫毛颤了颤,才慢慢睁开眼睛,还有几分睡眼朦胧的样子。 他刚睡醒时候的语调特别软,带着撒娇的意味。 白殊嘟起嘴,绵绵软软地撒娇道:“阿念。” 他又嘟囔了两声,吧唧了一下嘴巴,软软道:“不想起嘛~” 姬念也有些困,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起了。 不过她看着白殊这个迷糊的小模样,笑得桃花眼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看着白殊赖床的样子有点小惊奇,随即就摇头无奈笑道:“阿殊,要乖啦乖啦。” 白殊少年不管做什么都凭着姬念的喜好和缘由,最看不得姬念撒娇,就像姬念看不得白团团撒娇一样。 本来是他对姬念卖萌,可是阿念拿水灵灵,含着万千桃花的美眸一瞅他,他就把自己要做什么,说什么都忘了。 而且阿念用起撒娇这一招,比他用这一招效果不知好多少倍。 白殊抿起嫣红的唇,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温柔腼腆地应道:“阿念,我起来还不行吗?” 说罢,白殊伸出手,要姬念拉她,他别过头,难得任性地说道:“阿念不拉,我就不起来。” 姬念笑了,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她伸出手,一拉他,“懒团团,起来啦~” 顺着姬念的力道,撒娇的白殊顺势起身。 他水润的丹凤眼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带着迷糊的湿意,他身子前倾,鼻尖差点擦到姬念的脸庞。 姬念心一颤动,听见白殊在用呢喃的声音说道:“阿念,阿念,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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