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叶闻扔过来的衣袍是黑底金纹的成衣，释言看着自己的体型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副身体不知道是叶闻用什么做出来的，手脚十分不灵活，交错间还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好不容易将衣袍套在身上，释言系好腰带，突然感觉到丹田有一股浓郁的阴冷气息在向四肢百骸窜动，立刻伸出神识查探体内的情况，片刻后收回神识，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眸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　　　　“你对贫僧做了什么，贫僧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释言的少年音清隽如水，若是不看他的模样，叶闻甚至难以凭借声音分清他是男是女。　　　　根据换灵法造出来的身体，会和灵魂的本体有着极高的相似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造出了一个少年身体，但结果却令叶闻很满意，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释言没有失忆，没办法轻易糊弄过去。　　　　“大概是你返老还童了。”　　　　叶闻吐了口气，这样的解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释言，她也就是随口胡扯一句，为了不让气氛搞的那么僵硬，而实际上以释言的心细如发，应当早已察觉那副身体的不同，说白了就是明知故问。　　　　话刚说完，身边一阵微风拂过，叶闻倏地抬眸，只见一身黑袍的少年立在自己身前，刚刚没仔细看，现在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眉如墨画，眼若星辰，皮肤很白皙，尽管脸上带着婴儿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他的身高还不到自己的胸口，衣袍能随着他的体型进行变化，因此看起来正合身，如果说变成少年模样的自己是清瘦羸弱，那么现在的释言看起来就是圆润俊朗，清秀可爱。　　　　叶闻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张脸最漂亮的还是那双沉静内敛的眼睛，如果他们不是敌人，她可能会很喜欢那双眼睛的主人。　　　　释言显然是被叶闻四两拨千斤的说法给气到了，脸上的表情难得的冰冷，“那一战之后，你把我的魂魄取出来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闻弯腰，望着他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你的表情很可怕。”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沉着脸凝视着自己，一副不想与自己多言的表情，于是干脆不演了，对他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直起身道：“你别说，你现在的模样比之前可爱多了，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怎么？不喜欢？”　　　　“贫僧的身体在哪？”释言垂下眸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起来非常冷静，就像之前的气恼和愤怒一瞬间消失不见了一样。叶闻却是知道，它们不是不见了，而是被藏了起来。　　　　可对方越是想藏，她就越是想看。叶闻淡色的唇微勾，故意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你的身体不就在这儿么，难道你是在用分.身和我说话？可是如果这是你分.身的话，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把本体藏哪儿了才对，跑来问我作甚？”　　　　化神之后，修士可身化万千，操纵分.身一心二用。分.身基本趋近实体化后，就相当于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分.身若是死亡本体也会受到重创，而将身体一分为二是每一个度过化神期的修士都做过的事。　　　　释言缓缓抬眸，漆黑的眼底像是淬了冰刃一样，空灵的嗓音虽轻柔，却带着危险，“冥顽不灵。”　　　　小雷魔发现释言的状态不对，立即出声提醒叶闻：“小心，这和尚身上的魔气变重了。”　　　　叶闻也察觉到释言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迅速往后倒退了数十丈，退了之后才意识到超过了百尺，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释言出手实在太快，叶闻一超过百尺就立刻被擒拿决抓了过去，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加之体内魔力匮乏，根本躲不开后面的那招，被释言一下重击拍在了胸口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半跪在地。　　　　连连受创的胸口疼得像是要被戳穿了一样，叶闻捂住胸口，咽下喉间漫上来的血，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释言，眯了眯眼，“你和这副身体融合的很好嘛，这么快就能灵活使用它的力量了。说来好笑，既然这个魔身让你如此难受，你不喜欢大可不用它的力量，可你一边用着它的力量，一边扬言要斩妖除魔。试问，你们佛门的佛修都喜欢这样惺惺作态吗？”　　　　释言面无表情的蹲下，手指轻轻的扣住她的脖颈。　　　　叶闻不习惯别人抓她的脖子，特别是释言这样危险的存在，她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却被对方抓得更紧，瞥了眼对方白皙细嫩的手，表情淡淡的道：“你要杀我？你们佛修不是有不杀生吗？”　　　　释言墨色的眸子微动，那张本该是纯真无比的稚气脸庞上带着不可思议的冷峻，“你本是死物，全因世人执念不消，才让你存于世间不散。”　　　　叶闻嗤笑，“敢问大师，何为生？”　　　　释言看着她，一言不发。　　　　“罢了，你不说，我来说。”叶闻动了动喉咙，“这世上一草一木皆为生，万物有灵者皆为生，有血有肉者皆为生，大师是觉得我没有血肉还是没有灵魂？佛门讲究五感清静，万事通达，你说我是世人的执念所生，你可曾想过，万物生而有执念，人若没有执念就不会寻生，草木若没有执念便会枯萎，而你执意要杀我也是一种执念，你早已被自己的执念缠身而不自知，你只是想通过杀我，满足你那可笑的执念。”　　　　释言的视线从她身上的伤口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叶闻趁热打铁的抓住他的手腕，“释言，你可以杀我，世人不仅不会指责你犯了杀戒还会赞颂于你，只因我是人人憎恨的魔尊，但你可曾问过自己的内心，你杀我，真的不算破戒？”　　　　释言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虽然释言及时遮住了眼睛，可叶闻还是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赤红，这是入魔的先兆，虽然释言现在的这个身体本来就是一个魔体，出现这种情况不奇怪，但是释言掌下溢出的魔气告诉她，释言若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杀念，很可能真的步入魔道。　　　　她之所以给释言锻造魔体，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一时兴起想干坏事，而是为了避免天道借释言的手杀自己，可如果现在释言入魔了，那么她就是释言心魔的源头，到时候为了解开心魔，他还是会想着杀自己。　　　　既不能让释言待在正道，又不能让释言入魔，想想都头疼。　　　　心绪一转，叶闻暗暗使力暂缓了脖颈处的血液流动，把自己的脸逼得通红，双手死死的扣住释言的手，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声音嘶哑的喊道：“放手，真要被你掐死了！”　　　　释言见叶闻的嘴唇的泛紫了，不像是演的，可他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疑惑的把视线调转到自己的手上，漆黑的眸子微微凝滞，只见他的手上正散发着一种暴戾的魔气，正是这股力量让他的情绪一再失控。　　　　叶闻趁释言走神，翻身反手按住他的命门，见他乖乖的躺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扬眉调侃道：“你说，我们这样拼个你死我活是为了什么，你若是让我放下屠刀，我便放下，你若是让我回头是岸，我回头便是，何必弄得两败俱伤？”　　　　释言闭了闭眼，叹息道：“你屠我人界修士数万，魔心已定，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叶闻的视线从他长长的睫毛上划过，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双墨色的眸子如水般清冷，扯过他的手腕，将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脖颈上，“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杀了我。”　　　　叶闻另一只手上的天魔剑发出嗡嗡的声音，挣脱叶闻的手，虎视眈眈的对着释言，仿佛只要释言一动手，它就对着他的头颅斩下。　　　　释言淡淡的看了眼叶闻的喉结位置，收回搭在她脖子上的手，“阿弥陀佛。施主若是肯放下屠刀，贫僧自然不会穷追不舍。”　　　　“就等你这句话。”叶闻轻笑一声，单手撑地飞身而起，却被头发上的拉力拉了回去，重重的摔在释言的身上。　　　　释言下巴被叶闻磕了一下，皱了皱眉，脖子下面传来的温热起息让他一阵不适，对上叶闻惊讶的眼睛，叹了口气：“施主，你的头发。”　　　　叶闻低头看去，只见她那束起来都及腰的长发缠在了释言的腰带上，伸出手扯了扯，扯不出来。　　　　“我来我来。”小雷魔的声音自天魔剑内传出，一道剑光闪过，释言的腰带开了。　　　　叶闻看了看释言散开的衣袍以及自己还缠在腰带上的头发，无奈的扶额道：“你这还不如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