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倦月道:“周天教主被冲进迷宫了。”顿了一顿,道:“毒灵子昨夜刚走。”许清浊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半晌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的伤势怎么好转许多?”

风倦月道:“离咱们逃出来,有三日了。”将这几日的事告诉了他,依毒灵子叮嘱,隐瞒了劫镖,只言“松鹤万寿丹”是毒灵子拿来的。许清浊知她师父是炼丹的行家,没有起疑。

风倦月见他神情怅然,若有所失,问道:“她走了,你不开心?”许清浊道:“嗯......”风倦月道:“你很想和她在一起么?”许清浊回过神,急道:“不是!她取丹药救我,我没能亲自谢她,这不太好......”

风倦月忍不住道:“你双手要能动,估计都摆得飞起来了。”许清浊面红耳赤,噤声不言。风倦月微微一笑,回到座位上,继续翻看那本天象历算,道:“你精神还没恢复,先休息吧。”

许清浊颇为心虚,问道:“你在看什么?”风倦月道:“宫夫子所译的书。”许清浊道:“西洋人的书么?里面都写了什么?”风倦月道:“这一本是关于星辰日月的。”

许清浊笑道:“日月?那不是你最爱的了?西洋人有没有告诉你,月亮离咱们多远?”风倦月点头道:“有。”许清浊笑道:“多远?”风倦月道:“最远时,有七十一万四千七百九十二里最近时,为六十万万八百四十八里。”

许清浊眨眼道:“啊?”风倦月道:“咱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称作地球,全径为二万八千六百四十七里又九分里之八。日月及五星离咱们的距离,他们用大地的半径计之。我按他们的法子,算出来的。”

其时中外的航海者,不少人完成环球航行,早证实了地球之说。但许清浊这样长年生活在中原的汉人,受儒家天圆地方思想的熏陶,自然难以接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风倦月兴致却高,又道:“西洋人很聪明,他们根据同一刻相隔两地的日影长度,算出了大地的周长。还说月亮之所以有月相,是由于大地的影子投在了上面,拿月亮被大地影子遮住的时长,与一个月的日子相比,就能计算地月之间的距离到了弦月时分,日月之连线和地月之连线,恰好垂直,又可以......”

许清浊听她滔滔不绝,简直头大,打岔几回均没成功,唯有静听,只觉字句有如经文,不一刻沉沉入眠。风倦月对这些喜爱非常,孜孜不倦,等情郎睡着了,更是专注研读。

实际上,因年代、认知所限,书中算出的结果,与真实情形误差极大,乃至十倍、百倍有差。但西洋古人所用方法之妙,一眼就能明白。风倦月童年与玩伴隔阂,读书习武,织衣放牧之余,习惯一个人幻想。

天为何物,地为何状,日月多大多远,都是她时常琢磨的问题,而今获知答案,犹如鱼之得水,发自内心的欢悦。一连数日,除了照顾许清浊,她都痴迷于此。

天文知识繁多复杂,她看累了,也翻阅别的书籍略作消遣。许清浊一听天文昏昏欲睡,她便也从宫夫子其它译作中,找些异域逸闻,讲给情郎解闷。

许清浊所受之伤极重,虽得“松鹤万寿丹”的神效,捡回一条命,尚不能痊愈。自服第一枚丹药后第十日上,伤势再度发作,浑身有如撕裂般痛楚,风倦月忙喂他再服下一枚。

风倦月经此一事,终于确定,若想令他彻底康复,单靠“松鹤万寿丹”无法奏效。好在神医客居花苑,只待许清浊身子调养好一些,手足能活动了,两人便动身返程。

眼下许清浊手足麻痹,极难移动,吃喝拉撒,洗浴清洁,都需风倦月料理。两人已非常亲密,风倦月又多年在藏边生活,自力更生,干惯了脏活累活,从不介意这些。许清浊略有些难为情,但也没有办法。

如此住了近一月,太平无事。酒楼的掌柜、伙计,似乎全给毒灵子买通了,一见风倦月,满脸堆笑,尽心伺候,却是分文不取。当日那群办宴的江湖人士,再没来过酒楼,也无人寻他们麻烦。

这一日,许清浊伤痛复发,更服一枚“松鹤万寿丹”。风倦月替他按摩,许久才疼痛方消。许清浊长吐一口气,道:“可疼死我啦,若无这神丹,我定得疼晕了过去。”

风倦月担忧道:“你经脉脏腑破坏,无法修复。每隔十来日,伤情重新发作,仿佛永无休止,那可怎么办?”许清浊笑道:“放心,神医妙手,我这条命还保不住么?只怕武功有损,又打你不过了。”

风倦月摇头道:“还有心情说笑?咱们也得赶早,在丹药吃完前回到花苑。”许清浊笑道:“一枚神丹能管十来日,算下来,还有两个月呢,爬也爬回去了。”

风倦月刚要说话,忽听门外有人道:“风姑娘,许公子,在下奉灵尊主之命,奉送松鹤万寿丹三枚,请二位务必收下。”风倦月打开了门,面前的人正是“千足蜈蚣”苗枭,侍立在外,毕恭毕敬。

风倦月请他进了门,奇道:“我们还有剩余,怎么又送来三枚?”苗枭递上丹药,道:“回姑娘的话。灵尊主说,许公子伤重,须多服几枚,固本培元,方有望根治。故另从他处,寻了三枚丹药,派在下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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