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道:“是了,咱们查探正事要紧,管这些做什么?”收回目光,又道:“周天教主自称仙人,不理凡俗,却在屋里摆这么多稀罕奢侈之物,成日望着它们,还能清修么?不过贪图享乐,欺世盗名罢了。”

毒灵子摇头道:“你想错了。”许清浊奇道:“为什么?”毒灵子道:“这一屋子的摆设,全是前代教主留下的。周天老魔继位以来,从未动过分毫,甚至没有增减一物。”

许清浊一怔,道:“这么说来,他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故而连撤去都不必了?”毒灵子颔首道:“正是!教中有许多长老曾得恩准,先后造访过内堂,发现十年如一日,毫无变化。他本人,更只占着一方空地,打坐修炼便够了。”

她笑了笑,道:“于是长老们甚为惊叹,把这个当成周天老魔脱凡的种种迹象,大肆宣扬。当然,也未必不是他故作姿态。”此事上,许清浊所知的内情倒较她更多,暗想:“神医本就大夸他家乡青竹林有别于浊世,周天教主服食其中的灵脉仙笋,获有不世奇能,没准儿真的已然身心非人,超脱万物。”

三人走近北侧的一座镀金大门,只听喧声更大了几分,均知从这里通往正殿大厅,相视一眼,悄步迈进。在华丽的宽廊中穿行片刻,便听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仿佛许多人在争吵。

一人声音尤为突出,喝道:“教主,我们已候了两个时辰有余,姓向的怎么还不出来?您是想包庇他到底么?”另一人道:“大胆!祁堂主,你当着教主的面,出言不逊,岂非以下犯上?”

那祁堂主道:“孙长老息怒,我姓祁的只想讨个说法,弄清楚:咱们一干堂主、坛主,究竟是在为教主卖命,还是在为向长老卖命?”他嗓门极大,高声质问,渐渐其他人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显得安静了不少。

毒灵子听得教主在场,忙拉回许清浊,低声道:“别再过去了,危险。”三人退后十几步,毒灵子才道:“说话的是搏命雄狮祁震,性子高傲,既没投靠向家,也不理会香罗刹的拉拢,我毒门曾派人劝诱他,却被他砍了脑袋。”

许清浊奇道:“怎么倒成了此人在质问?”毒灵子道:“祁震脑子一根筋,必是受了香罗刹激将,替南北护法一派出头。由他来质问教主,既不用显得香罗刹拉帮结派万一触怒周天老魔,还可做替死鬼。”

许清浊道:“这女人恁地狡诈!”毒灵子眉头紧锁,道:“周天老魔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可大出我所料了!听起来,向天啸却不在厅内,他能去了哪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隔着较远,厅中声音听不太细,几阵言语过后,一阵娇笑声起,正是香罗刹。只听香罗刹声音提高了不少,笑道:“祁堂主所言,我也赞同。就请教主和长老们命人带出向天啸,裁断他的罪过。”

话语一落,不少人出声支持。忽有一女子道:“两位护法,祁堂主,还有诸位长老。我父亲操劳过度,不幸染疾,正在他处休养,不宜受人打扰。你们责怪也好,诬陷也好,均无法当堂对质,还是择日再论吧。”说话的乃是向子莺。

香罗刹冷笑道:“择日?只怕到时候,向长老早跑没了影了吧?今日便该做个了断!”一人喝道:“香罗刹,教主潜心仙道,现在分出一缕凡心,受理你等告状,已是莫大恩宠。你还要得寸进尺么?”

香罗刹忽道:“平长老,他是教主吗?”平长老道:“什、什么?”香罗刹道:“诸位长老,请恕我大胆!方才入厅之时,我悄悄使出了一种罕有的香气,专门扰人心神,妨碍静修。可教主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为什么?”

平长老大叫:“反了你了!你焉能如此不敬?”香罗刹冷笑道:“若非有十足把握,我岂敢这样做?这人不过戴着面具,冒充教主罢了。面具之后,他却根本没有入定,所以才觉察不到异样。”

她说到这里,喝道:“众位长老,你们到了今时,还没醒悟么?教主早就被向天啸害死了!”一群人喝道:“动手,动手!把假教主揪下来!”猛然之间,传出阵阵金铁之声。

却听向子莺高声道:“玄弟,拦住他们!”喝令未停,暴怒的咆哮响起,似是向子玄杀入人群,顿时许多人惨叫、痛哭。许清浊不必多听,也知大厅中乱作一团,忙问:“怎么办?”

毒灵子喜道:“周天老魔是假冒的,他们打起来了!走,咱们去捡个便宜,把他们都......”还没说完,忽听众人一齐惊叫,整齐无比,犹如一人之声。这声音,包含着无穷的惊惧。

厅中转为鸦雀无声,隔了片刻,才有一人道:“祁兄弟,你怎么了?”另一人颤声道:“他、他被教主毙了,教主、教主他老人家是真身......教主,请您饶命!”扑通一声,这人似是跪在了地上。

一时扑通扑通,此起彼伏。伴着跪地、磕头的声响,各种各样的讨饶声也响了起来。许清浊和毒灵子刚跑到一半,吓得又退返数步,面面相觑,均想:“怎么回事?周天教主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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