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当年朱大人三人究竟是不是错手杀了禾丰,一切自是无从考究。可是,昨日草民在朱大人宅邸截获了他与缅甸东吁势力往来的信件,正欲询问细节时朱大人却被人灭了口。草民一介女流不懂朝堂政事,但却知晓官员私通外敌乃是动摇国本的大罪,故而特将证物此信札及朱诏的人头带至沐府,请国公爷过目!”

沐朝辅上前一步,眼眸如乌云闭月一般沉了沉,遂缓言沉声道:

“被人灭口?不是你为了寻私仇把他给杀了的?”

沐朝辅边说,边以眼神吩咐侍卫上前接过了阿沅手里的信札。

阿沅闻言暗自一哼,又道:

“禀国公爷,杀他之人并非草民。缅甸黑巫的锁魂针乃缅甸特产的钨金铸成,针长一寸。此针入人皮肉后便会如水滴落地绽开成无数根细如牛毫的子针。假如没有料错,朱诏这颗头颅的皮肉下定埋着无数根针,而这也是致其死亡的原因。恳请国公爷派仵作前来一验他眉心处那枚致命暗器,便知此物是否出自缅甸东吁势力。另,信札内容请国公爷过目,当年通敌叛国之人到底是禾丰还是另有其人,还请国公爷重查此案!”

沐朝辅闻言将信札缓缓打开,在看到信里内容的一刻,一双眼蓦地利光闪过,“啪”一声将信合上,沐朝辅一反温和柔软的常态,怒气愈盛,高声喝道:

“重查?呵,你凭何让本公因你一个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词便要重翻早已成为定论的旧案?”

阿沅抱拳,目光直视沐朝辅的眼睛,扬声道:

“凭禾丰一辈三个男丁,两人均战死沙场的忠烈凭禾丰夫人随夫赴死的忠贞凭右卫指挥使禾丰十五年忠心无二追随国公爷的情分。和氏孤女阿沅,恳请国公爷彻查此案!”

语闭,阿沅将衣摆一扬,双膝落地,又扬声高喊了一遍:

“和氏孤女阿沅,恳请国公爷彻查此案!”

面对着一个看上去瘦小、年龄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词锋滔滔的诘问与咄咄相逼的言辞,沐朝辅脸色越发铁青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沐朝辅捏着信札的手,骨节因极用力而有些泛白。

阿沅未抬眼便感觉到沐朝辅一双眼如鹰隼捕猎一般剜过了她,而她却纹丝未动默默跪在地上迎着沐朝辅冰刀一般的目光。

庭院内对峙之势如入冰窟,而厢房里貌若谪仙的白衣男子却在茶杯将将碰到唇时因得阿沅方才波澜不惊、铿锵有力的言辞而不由地漾开了一抹笑来。

“叶先生在笑什么?”

说话的是巡抚吴章,却原来与他对坐的正是莲踪。

莲踪轻啜了口杯里的茶汤,轻声笑道:

“这小姑娘真是有趣。不是吗,吴大人?”

吴章伸出一直藏在袖子里枯瘦的手,摇摇晃晃抬起茶杯的间隙将莲踪这意味声长的话语同神态暗自捉摸了一番,随即一手用丝帕揩了揩嘴角的唾液,一手将茶杯送到嘴边,也试着水温饮了口茶,回道:

“想不到传闻里憨直的禾丰还有这么个鬼精的姑娘,也不知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竟敢只身前来质问国公爷。”

莲踪闻言语气轻描淡写地道:“亏得有巡抚大人在此,便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也敢不畏强权道出冤屈了。”

“先生高抬了。老夫今日应邀前来可是为了吃茶赏画的,谁想这烫手山芋竟是无处不在呐,你说巧不巧?”吴章放下茶杯,又急切切咳嗽了几声,边咳边喘,状似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带着些无奈与委屈望向莲踪。

莲踪扬唇犹自一笑,放下茶杯时将目光又投向一旁的青绿山水上,似是门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但凡云南地界的上品,果然都只为沐府所有啊”

吴章闻言,半眯的双眼眸子蓦地沉了沉,便也不再言语。

院内,沐朝辅一双眼带着恨意与怒意一眨不眨盯着阿沅,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信札塞入怀里。

“禾阿沅。”半晌,沐朝辅沉声道。

“草民在。”阿沅抬眼。

“当年本公接到你父亲通敌的密报后并未下令诛杀他,只是命人将他捉拿归案,朱诏回来复命时说的是你父亲发现东窗事发后欲要逃窜故而被他三人失手错杀。朱诏、张三、王午三人到底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故而借机杀人灭口,还是在捉拿禾丰时失手将他错杀,需待本公另寻其他线索究明真相。”

沐朝辅转动着手里的翡翠珠串,用毫无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将话说完,语闭,他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一双眼忽而带着戾气朝阿沅一剜,道:

“可是你。一个罪臣之女公然擅闯国公府,是将本公、将我沐府置于何地?本公今日若不拿你,我沐府威严何在!”

语闭,沐朝辅将手一挥,身边四个侍卫拎起刀便欲要朝阿沅攻去。

正在此时,院外却闯进来个人,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手矫捷地便将四个朝着阿沅冲杀而来的侍卫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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