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池里的鱼儿刚被喂饱,正在悠闲的游玩,池边呈三角状站着她们三个人。    端午佳节日,微风徐徐来。    苏樱手中包裹着糯米肉馅儿的粽叶四处飘香,惊醒了沉寂中的人。    只见苏樱忽然垂下眼睛,遮住了里面的某些情绪,一改方才的做戏心思,低声认真询问:“夫子,你刚说她们今天被叫去是......缠足?”问完,她抬眼等着再次确认方才听到的答案。    严宜真斟酌片刻,遂以点头回应。    苏樱眼睛眨着,心中叹息,此刻说再多已是无用,缠足一事在杨府里不是她们所能避免的。    今年是身为六七岁年龄的其她六人被喊去,那再等三四年,就得是她为自己叹息此事了。    她们几人的身份年龄,目前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反抗,反抗的后果以杨府的行事等着她们的大概不是打死就是发卖到花楼。    但有着穿越运气的苏樱可是把这次生命看得很重的,她还想要逃出去完成心中放着的那件事,之后就是在这个世界的肆意生活,她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躲开四年之后的缠足一事了。    苏樱和严夫子道过别,独自走在前头,领着不发一言的阿香往西风院行去。    夏国开国以来就是个民风开放的朝代,女人不用丈夫或男性家眷陪着就可自由上街闲逛,甚至开放至极的女人还会因为好奇心女扮男装去那烟花之地去探看一番,对那些深闺女子看管的倒不是很严管。    夏国开国皇帝开元帝晚年时期曾被一狐媚宫女迷了心智,甚至一度为了她连日不上朝,为她搜集珍奇异宝,最后还闹的要休了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萧家出身的萧皇后,要立他心目中最喜爱的那个狐媚宫女为后。    最后还是朝中几位大臣连连上奏,内容皆是不能枉顾萧大将军救过驾的情谊,不能让大臣们寒心呐。    可惜皇帝早已沉迷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哪还能听得下去谏言,不过最终还是皇帝自作自受吃多了壮阳之物,在下发废后旨意前驾了崩。    之后萧皇后的孩子晋太子马上登基,办过先皇丧事,新帝晋皇开创年号为晋元,紧接着就是创了一系列的新律法。    其中就有贱籍身份者除非携有卖身契的主家可去各方户部消了户籍,其余人等包括本人皆不能做之。    然,贱籍女子只能为妾,永不能为妻。    今年已是晋元三十年,当初的新皇登基至今三十年,这条律令就持续了三十年,在这几十年里,这条律令很是受那些正妻的欢迎。    男子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损害,该怎样依然如初。    国家安定,权贵家族弟子的富足生活,悠闲心思,这就导致了权贵家养的贱籍女子小脚即“三寸金莲”的兴起,不久这一事就流传开来,也带起了江南一带烟花之地与瘦马身份等女子的缠足风气。    看似行走缓慢,实则恨不得此刻就飞奔回去的苏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院里。    忽然她抬脚踏门槛的动作一滞,收回脚,转眼往右边看去,面上无悲无喜,眼睛也无一丝波动。    “嘿小胖子,今天你没被喊去可真可惜啊,你可知我们被夫人喊去作甚吗?”    怀绿在屋里正吃着杨夫人送来的补品,忽然听到院门响,想到今天她们六个才缠足回来,怎还会有力气出去,心中当即确定应是唯一没被夫人喊去不知躲哪儿伤心的小胖子苏樱回了来。    一向不喜她的怀绿此刻怎能放过这次嘲讽的机会,当即扶着丫鬟小环的手臂的缓行着出了门,看到人直接出口讽刺了一把,得意洋洋的怀绿也没看到苏樱听完她说话眼里忽露的同情神色。    也对,本就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对此想法肯定不会相同,思想方式不一样,对被缠足的态度就会不一样。    苏樱也能理解,因为当如今男子都喜欢女子三寸金莲,常年需要和丈夫外出或出席宴会的正妻满足不了他们的心里欲望,他们就去那烟花地去了结心中所思的欲望。    而身为瘦马身份且已经知道自身未来的怀绿对缠足一事是完全不抗拒的,她可以被有权势富贵之人买去的,以后等着自己的就是荣华富贵的生活,她怎会不同意缠足,心中怎会不喜。    “喂,问你话呢!你可知这次我们被喊去做了什么?”怀绿柳眉横竖,不耐道。    “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苏樱摇摇头,双手故意捂耳,摆出拒绝听的姿态。    “你......”怀绿气结,伸出一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苏樱,嘴里你你了半天,也没道出一句话。    她是想要炫耀的,院里除了苏樱没有缠足,只有在她面前炫耀一下才能满足她的欣喜欲望,这下子心里不仅没了开初的欣喜,胸腔里还倒流进了一大片的不忿。    心里年龄二十多的苏樱小孩似的略略嘴,“叫你方才又不知悔改的喊小胖子,今天就看在你被缠足的事上放过你,下次可就远远不是如此了。”本来她心情还有点沉重的,经此一事倒是轻松了许多。    苏樱不看又气结的要昏过去的怀绿,转身踏进自己房门,后边阿香跟着进来,转身即关了门。    外面独留着怀绿主仆俩人在风中凌乱着,完全无了炫耀心思。    良久,她们才慢腾腾的回了屋里。    苏樱房间的左边一间房门开着一条窄缝,黑兮兮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等院中无了人,那个缝隙才被轻轻关上。      “如何?”朴荷歪坐在塌上揉着腿,听见关门声,这才停下询问。    阿青知道姑娘问的事情,马上给她叙述了一遍方才院中发生的事情。    听完后的朴荷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完全不显,依然和平常一样的温婉。    姑娘不接话,阿青倒是嘴中嗤笑一声,看到姑娘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这才解释道:“那怀绿也确实不知悔改,都挨了那苏樱姑娘几顿揍了,还敢凑上去找打。”    “她是想炫耀呢,以为缠......”说到这,朴荷忽然禁声,脸上的笑容忽滞。    阿青虽然做了她三年之久的丫鬟,但她心中不是很完全的信任她,毕竟当初她们是杨夫人赐下来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出卖自己。    她方才的未尽之语也是和苏樱内心想的一样,两人同来自女性解放,人人平等的时代,又怎会认可这种为了满足那些男人变态心理而形成的缠足风俗。    但她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如果被身边之人透漏给杨夫人,恐怕等着她的不是一番酷刑就是随意发置的结果。    而如今她也被缠了足,还需自己想个法子,避人耳目,除了脚上这让她厌恨之极的裹脚布。    心中有了办法,朴荷不再担心,又把心思放到了苏樱身上。    “你说那苏樱怎么知道我们被缠足的事情的?她可是没去夫人院里的,而且才四岁大小,怎又知道缠足是干什么的?”    朴荷自己问着阿青,心中也开始怀疑起来,那苏樱看着可真不像四岁的孩子,身形不像,性情不像,智商和平时的表现更不像!    歪坐在塌上的朴荷忽然惊起,坐直了身子,心中惊疑不定,想着不会她也是和自己一样身份的人吧?    这一想着,以前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马上漫到她的脑海里,比如刚进学就自己起名苏樱,还有偶尔会露出的不属于小孩子的眼神。    “应该是严夫子告诉她的吧。”    朴荷回神,皱眉道:“怎会是严夫子?”心中摇头,苏樱每天都是跟在薛夫子身边的,严夫子和她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这么好的,两人几乎没有接触过。    况且严夫子的性子可不是好接近的,也就自己跟着她学了舞被她笑着夸过几句,平时严夫子可是不怎么和她们说话的,更遑论关系会亲近到了主动说话。    阿青看朴荷不信姿态,忙道出原因:“前几天奴婢替姑娘去拿落下的外衫,出门之际正好看到严夫子和苏樱姑娘说说笑笑着进了竹林,夫子当时还穿着舞衣。”    “你当初怎么没说?”朴荷拧眉发问,心中则对苏樱可能和自己来自一样的世界的想法又加深了。    阿青马上屈膝,脸上露出委屈神色,解释道:“因为怕姑娘等的焦急,奴婢也没跟去探看,才直接回了这来,之后又去给姑娘拿吃食,这才忘了此事。”    朴荷听此解释,拧紧的眉马上松开,想着夫子她们两个关系亲近和她又没关系,只要之后苏樱和自己不会有什么冲突,她看在苏樱可能和自己是老乡的份上,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也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她收拾好心情,脸上一顿轻松,低头看着还屈膝跪着的阿青,忙伸出双手把她扶了起来,经过这番对话心中对她的信任增加了些许。    她脸上一片歉疚,轻声道:“阿青,这次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    阿青忙摇头,嘴里道着:“本就是奴婢的错,忘了告知姑娘此事。”    看她固执认为是自己的错,朴荷也不再道歉,而是脸上带着歉意递给她喝了杯水。    “谢谢姑娘。”阿青方才说了些许子话,早就渴极,脸上欣喜地受了那杯姑娘亲自递过来的茶水。    朴荷看她欣喜接过直接喝,心中对她的信任度又深了许多,脸上笑意满满不说。    屋里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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