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咳。”骆明决轻咳了一声，“棣棠，不得胡说。你们快去睡吧。”　　　　安顿好了师弟师妹，骆明决却无心睡眠。虽夜已深，可他还是独自来到竹老人房外，果然看见师父的灯还没有熄灭，“叩叩叩”，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竹老人也料到骆明决会来，让他进来。　　　　“就知你睡不下，身上有伤还不好好休息。”竹老人忍不住自我反省，大徒弟仍是少年，自己常年不在，是不是害他太操心了些。　　　　“师父……”骆明决想要回禀师父近日发生的事，被竹老人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竹老人问他：“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和那些袭击者一同上山？”　　　　大约是想试试几人可有进益？骆明决没敢吱声。竹老人让他坐下，伸手仔细地为骆明决把脉。　　　　“头一回在茶寮遇到时，他们人还没齐。我便远远的坐着听了一会儿。”竹老人冷笑道：“哼，竟有人妄图夜袭幽篁居，也不自量力。”　　　　“那师父还为他们添了把火？”骆明决知竹老人是玩心忽起，忍不住埋怨道：“师父，你吓到棣棠和佛桑了。”　　　　还好，颜四倒没给他下什么狠毒的药。竹老人放下心来，为他理好衣袖，转身打开墙上的暗格，找出一个木制小盒。　　　　“你就没有吓到？小小年纪，倒学会了内力相拼。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样最容易折损心脉？”他取出药丸，抛给骆明决，吩咐道：“服下这个，调息几日，体内的毒就可以解了。”　　　　骆明决伸手接住，脸上丝毫没有放松的神色，“多谢师父。是我大意了。”　　　　“你们三个打小在幽篁居长大，就算是你，经验也颇有不足。我混入他们，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内幕。”竹老人深知他“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毛病，也没有法子。“比如这次，明决你以为来的是什么人？”　　　　夜袭者在打斗前有自报来意，可若是如此，师父也听得真切，又何必多此一问？　　　　“为……炎狼报仇的？”他不确定地回答。　　　　竹老人摇了摇头，“来人共十一个，不算我还有十位，真正来报仇的却只有孙百岁一人。”他语重心长道：“明决，若是你只当是与颜家的私仇，就未免轻敌。”　　　　幽篁居在江湖什么名头，竹老人还是清楚。一看这些人的身份，竹老人便觉得事有蹊跷，凭他们几人如何敢打这样的主意，恐怕也是受制于人。　　　　骆明决沉默不语，心中也明白过来，这些人十有八九又是那徐公子捣鬼，万幸他已悄悄将瞿六娘送去了山魈帮，恐怕对方还没得到消息。　　　　竹老人猜他想到，叹了口气：“若论武功，你如今在江湖也算一流。可若论老道，明决你还需进益。”　　　　“我此次回来，一来是为佛桑，二来也是想与你商量，让你出去看看。”他看向窗外，幽幽道：“我有位故交，快五十岁寿辰了，他的寿宴为师不便露面，你便替我去北面章家一趟，送个贺礼。”看着自己出挑的大徒弟，他欣慰道：“你这个年纪也是该出去走动，打响名头了。”　　　　北地章家？骆明决的重点放在了这里，有些忐忑地问：“师父，若是去北方，或许我能带上佛桑？”　　　　“胡闹！”竹老人眼睛瞪得老大，以为骆明决情根深种，不想离开佛桑，十分生气道：“她是女儿家跟着你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她虽是你师妹，可身……”　　　　“师父息怒，徒儿不是这个意思。”骆明决知道师父想歪，赶忙辩解：“只是我想，或许寒天功能与她热毒相抵。师父与杭神医是至交好友，可否……请他出面为佛桑解毒？”　　　　借杭老头的寒天功？竹老人琢磨，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最妙的是，雪谷与章家也十分顺路，“这倒是个法子，总比冷霜丸要好。只是……”可他还是犹豫，“明决，你知我答应过柳儿，要让佛桑如普通人家的闺女一样，不问江湖。你带她出去……”　　　　“师父放心，我会先送师妹去雪谷，再去章家。”骆明决知道师父的难处，幽篁居也从没按“江湖侠女”来培养卞佛桑。他承诺道：“等到寿宴完毕，我便去雪谷等师妹毒解，再带她回幽篁居来，不让她在江湖走动。”　　　　竹老人让他先回去，独自思量了一夜，最后才同意了这个决定。　　　　只是他私下里再三叮嘱骆明决：“你在外要机警些，凡事不可太心善。”想起卞佛桑，又很是头疼，嘱咐：“佛桑的性子给我们惯坏了，你定要好好看着她。”　　　　本来骆明决一人去章家，不用多少时日，如今带上了卞佛桑，还要先去雪谷，便要耽搁了。所以，这决定虽做得突然，行动却很快。　　　　骆明决带着佛桑准备启程时，方棣棠还在三省洞思过，都没来得及送。　　　　“出门在外，你要多听你师兄的！”竹老人就怕卞佛桑得意忘形，那天一说她能跟着下山，这丫头简直一蹦三尺高，没了正形，“不要自以为是，外头没人惯着你。”　　　　“知道了！师父你都给我念叨一天了！”他们哪知道佛桑高兴的是什么。昨夜卞佛桑正对着“高危预警”扯头发呢，一觉醒来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怎么不欣喜若狂。　　　　《江湖远》中，骆明决初入江湖，便是下山去给章家贺寿。寿辰上，他以寡敌众，救了被人寻仇的章家满门，最后为救章家唯一的小孙女，他更是亲去雪谷向神医杭天行求救。　　　　也是这一去，遇到了第二位被他误了终身的姑娘——“梦医仙”杭白芷。　　　　佛桑没有本事让骆明决不去送寿礼，竹老人又不准她下山，卞佛桑正束手无策。忽然就听说此行要带上她，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那不着四六的模样，让竹老人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转头嘱咐骆明决：“你看好她，别让她乱来。此外，一路若是有方家的消息，也要格外留心。”　　　　“是，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师妹的，若有棣棠家的消息，我也会留心。”骆明决见她高兴的模样，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他的提议只是为了给佛桑解毒，倒没想到还有意外的益处。　　　　-　　　　打幽篁居出来，两人策马而行，卞佛桑像是放出栏的野马，好不快活。她五岁山上，从此最远也只去过青阳城。此行，雪谷离幽篁居足有一个月的路程，她终于可以好好体验一把“古代”生活了。　　　　“师哥！我们先去青阳城采买一趟吧。”章家的生日还有快两月，有她跟着杭白芷的事倒没有那样急了。佛桑心情大好，一路上盘算着要如何趁此机会好好地玩一转，没走几里地就忍不住提议道。　　　　“我们东西带着都是齐备的，你要买什么？”骆明决也跟着她开心，摇头失笑，逗她：“莫不是想吃红豆糕？”　　　　“才不。”卞佛桑大喇喇地说了实话：“我都要行走江湖了，总该弄身男装，扮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什么的。不能折损咱幽篁居的威名啊。”原著中骆明决和方棣棠可都是风流少侠，她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况且，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至于，艳遇她是指望不上了，可总能去青楼看看漂亮姑娘。听曲儿喝酒，吟诗作画，想想就赛过神仙。　　　　骆明决侧眼扫了她一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你我不会易容，你买男装有什么用。”他淡淡地道：“江湖朋友又不是瞎子。”　　　　扫兴……佛桑撇了撇嘴，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只是，仍不死心地问：“那……师哥，女人可不可以逛青楼啊？”　　　　道路平缓，坐在马背上，功夫卓然的骆少侠却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马来。他阴恻恻地盯了佛桑一样，凉凉地回答：“我倒没有去过，师妹若想知道，不，妨，试，试！”　　　　“玩笑玩笑。”都气得喊“师妹”了，卞佛桑哪里还敢试，小声嘟囔道：“那去青阳城逛逛总是可以的吧？”　　　　骆明决有些头疼，心想自己在师父面前的承诺是否自信过了头。这路上还有月余，他真能管住这丫头？　　　　“恐怕是没这个时间。”他解释道：“我们该绕道去静檀庵一趟，恐怕到了城里晚市都关了。”　　　　去静檀庵？刚才还雀跃的佛桑瞬间安静下来，低声答了句：“哦。”心想恐怕巴巴地去了，母亲却不会见。　　　　“你为人儿女，柳姨见与不见你都该去请个安的。”骆明决知道她的心思，驱马安慰道：“心意总该是到的。况且前日我和棣棠拜访，柳姨都见了我们，她还是在乎你的。”